皇帝的耐性已经耗尽,提笔一蹴而就,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
李瑞祥小心的取出放在旁边锦盒里的玉玺递过去。
皇帝将玉玺盖上,直接一拂袖,将那圣旨推到桌案一角。
他的目光阴冷,往下扫视一眼,“现在你们都没话说了吧?”
“谢陛下成全。”延陵君道,眉尾轻挑,淡然一笑。
褚琪炎的心里却带着防备,总觉得有什么事是脱出掌控之外的。
而这个时候,那一众太医则是各怀鬼胎,瞄着皇帝桌角放着的圣旨,一个个眼热的不得了。
皇帝才没功夫去过问这些人的小心思,早就不耐烦了,直接一扭头看向了旁边跪着的廖大夫道:“既然他们都没话说了,那么就你来说,你刚说朕的脉象——”
皇帝说话的时候,李瑞祥就弯身去旁边整理桌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说话太快给呛着了,皇帝的话到一半,突然一口气上不来,脸色涨红大声的咳嗽起来。
“端参茶来!”李瑞祥连忙招呼。
宫女取了温在小炉子上的参茶,倒了一碗递过来,
李瑞祥递到皇帝唇边,皇帝强压下心里窒闷的感觉抿了一口,却不想这一口茶水才刚入了喉管,紧跟着就给喷了出来,而这一口茶汤从他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却是殷红一片。
“呀!皇上吐血了!”一个小宫女失声惊呼。
“嚷什么!”李瑞祥不悦的喝斥。
那小宫女吓了一跳,脸色煞白的赶忙跪了下去。
褚琪枫的心口一紧,见到皇帝脸色涨红,咳嗽不止的倒在榻上,本来想要过去帮忙,但是眸光不经意的一瞥,却见延陵君还事不关己,没事人似的站在大殿当中,他心中感觉怪异,脚下步子就不觉的略一迟疑。
那边皇帝咳的撕心裂肺,倒在榻上起不来身,连着又呕了几口暗红色的老血出来。
“快快快,把陛下扶到内殿的床上去!”李瑞祥眼见着他的情况不好,就招呼了人来帮忙。
几名宫女连忙围拢过去,众人合力把直不起腰来的皇帝扶着往里面去了。
廖大夫和那些个太医这个时候自是当然不让,争先恐后的跟了进去。
褚琪炎被这变故惊的不轻,心里对皇帝不放心,虽然也想跟过去,但是看着延陵君这副不动如山的表情,却是怎么都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迟疑之下,他就暂时按耐不动。
“延陵大人不去给陛下看看吗?”褚琪炎道,语气当中有难掩的讽刺之意。
“算了!”延陵君道,却是对皇帝的境况莫不欢心,相对于整个殿中人仰马翻的情形,他唇角噙着的那一抹风雅至极的笑容看上去就显得那样的不合时宜。
他也没去和褚琪炎对视,只就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道:“而且你不是怀疑我吗?我要是跟进去了,你放不放心姑且不论,就怕回头陛下真有什么事,我就说不清楚了。”
褚琪炎看着他。
按理说这种情况之下他是怎么都不该如此泰定的。
“陛下的病情有异,是你动的手脚?”即使延陵君的态度坦然,褚琪炎心中也是认定了此事。
“既然你都认定了,我再说什么,还有用吗?”延陵君道,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笑看着他道:“你们皇帝陛下的这个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这个时候你随在他身边能得的益处,绝对多过和我在这里废话。怎么?你这是不放心?怕是我会畏罪潜逃?所以才要亲自在这里看着我?”
这里是皇宫,可不是延陵君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听着内殿那里乱成一片,褚琪炎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刚想要进去,外面却见乐水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大红锦袍经年不变,十分容易辨认——
毫无疑问,就是南华安王风邑了。
他会突然跑来,褚琪炎还是有些意外,不觉得就又止住了步子,狐疑的看过去道:“安王殿下?”
“世子!”乐水行了礼,看着空空如也的外殿,再看人影晃动,乱哄哄的内殿,心下惊了一下,然后才赶忙说道:“安王殿下是来拜见皇上的,说是有要事,昨日他来,陛下不得空,今儿就提前吩咐,安王殿下再来的话,不必通传,直接请进来的。”
“是吗?”褚琪炎道,暗暗打量了风邑一遍。
这个人看似淡泊,却也是精明的很,他可不认为对方突然出现会是偶然。
风邑却不管他,只道:“皇帝陛下呢?这里是出什么事了?”
“皇祖父的圣体违和,偶感不适。”褚琪炎道:“这会儿怕是不方便会客的,这里招待不周,安王殿下不若还是先请回吧,回头等皇祖父的状况好些了,我再叫乐水去请您?”
“这样啊——”风邑一笑,扯着脖子往内殿的方向看过去。
彼时那些宫女已经被李瑞祥打发了出来,一群人鱼贯而出,仍旧是在原来的位置上站好。
又有人过去收拾桌案,清理打碎的茶碗和沾染了血迹的折子。
“皇帝陛下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本王既然来了,自然也要表示一下关心的。”风邑看着内殿那里来回晃动的人影,一双桃花眼荡出笑意,却是十分自来熟的在下首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褚琪炎额角青筋直跳,对他这厚脸皮的举动却是无奈。
双方这里纠缠不下的时候,皇帝那寝殿里面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延陵君刚刚请辞,这会儿太医院院使的职位空缺,正是需要他们表现的时候,一众太医都较着劲,一心想在皇帝面前出头,没了顶头上司,一个个的野心也就大了,争先恐后的要帮皇帝看诊。
那廖大夫无甚的资历背景,但这样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却是不肯放过的。
眼见着皇帝的床边那里挤不进去,他眼珠子一转,也不再去凑热闹,反而瞅准了李瑞祥这个在皇帝身边最为得势的大总管,悄然扯了扯对方的袖子,神色凝重而忧虑的低声说道:“大总管,皇上这脉象凶险,并非寻常的病症,如果草民没有诊断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