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告状,他大可以说是派了那些人去执行别的任务。
只要不是直接冒犯上了皇帝——
皇帝现在最为忌惮戒备,是东宫,而不是他褚琪炎。
“可是怎么会?”李林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时难以接受。
他不是想不通透其中原因,只是——
不敢相信罢了!
东宫为什么要派人往浔阳?又为什么怕他们的人先一步赶到浔阳城?不是显而易见是做贼心虚吗?
李林兀自挣扎了许久,最终才是心有余悸的开口道:“难道康郡王的身世真的有问题?”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放光,心里激动的在不住的发抖。
这相当于是一份巨大的意外收获了。
褚琪炎只是不冷不热的勾唇笑了一下,却是语气肃然道:“即使有问题,那么存在问题也是褚浔阳,不是褚琪枫!”
李林闻言,先是困惑,可是苦思冥想了一番,还是不甚赞同道:“世子,这可是个一举扳倒康郡王的绝佳的机会!”
之前褚浔阳当众抖露了方氏对待她和褚琪枫两人的态度,这么说来,如果他们其中有一个的身世有问题,的确是褚浔阳的几率要大一些。
可是褚琪炎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不可能不得要领——
分明扳倒了褚琪枫才是当务之急。
“就是浔阳!”褚琪炎却根本就不听他说,仍是一字一句的重复。
李林张了张嘴,下意识的还想要再劝,可是瞧着对方神情冷峻的侧脸,突然一个突兀的念头自心中跳出来,惊的他再就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李林唯恐褚琪炎看到他的表情,慌忙垂下头去,低声应诺,“是!”
褚琪炎摆摆手。
他便是如蒙大赦般飞快的离开。
褚琪炎侧目去看他飞奔而走的背影,唇角却是不期然漫上一抹苦涩的笑容,然后——
漠然的闭上了眼。
浔阳,如果是因为身在东宫,才叫你坚定了这样的立场,一定要和我势不两立,那么我不介意亲手将这层伪装撕开。
不管真相如何,是不是——是不是没有了这一重阻隔,你和我,我们之间的距离便是能够稍微靠近一些?
这一刻,他执意不叫自己去思考的更多,唯恐理智会告诉他,褚浔阳之所以要和他为敌,并非全然只是立场的关系,而是掺杂了真实的爱憎感情在里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是在褚灵韵大婚之后那个降雪的清晨,许是在哪一词宫廷宴会上灯火阑珊间的一瞥,许是在那夜的望江楼下匆匆回首错过的一道剪影,也或许——
就是那次楚州军阵之前,她肆意狂妄枪挑风连晟的那一个瞬间。
总之是在不知不觉间,突然有一天夜里惊醒便骤然发现脑子里来来去去无法挥散的都是她的影子。
像是一缕挥之不去的魔咒,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眼神,每一道笑容都清晰明艳的仿佛要逼人发狂一般。
可是这个时候,她却已然态度鲜明的告诉他——
她要和他,势不两立!
褚琪炎闭着眼,狠狠的一声叹息。
*
延陵君从皇帝的寝宫里出来,迎面刚好李瑞祥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去东宫送信之后转身往回走。
见到他出来,李瑞祥丝毫也不意外,他却也没往别处去,直接应着延陵君走过来。
延陵君的唇角含笑,与他错肩而过的时候便是顺势一勾唇,低若无声的道了句,“大总管,辛苦了。”
两个人脚下步子谁也没停,各自错肩而过。
延陵君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御花园的方向行去,李瑞祥则是目不斜视的回了皇帝的寝殿。
其实这一次的事也着实不能怪褚琪炎的警觉性低,毕竟以皇帝的为人,病入膏肓,隐瞒病情,这些事本身就是他会去做的。
再加上一个李瑞祥——
延陵君走到半路回首,往已经空旷了的大门口看了眼,唇角笑意玩味。
李瑞祥这人的存在真的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钢刀,还是以皇帝的名义,指哪儿砍哪儿,谁都不敢有意义。
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在杨承刚突然出现揭露苏皖生辰有问题的时候,苏逸就曾告诉过他,那件事有蹊跷,苏皖向外公开的生辰虽然不是真的,但她的真实生辰却也不是那样的骇人。
杨承刚那人还算刚正,能指使的了他去公然做假的会是谁?
那个时候他们曾经猜测是皇帝自导自演,现在想来,却是所有人都被李瑞祥给蒙蔽了——
试想只要是他出面,随便给杨承刚说那是皇帝的旨意要他配合演一场戏,杨承刚岂敢说一个不字?
他不但不敢拒绝,甚至于——
哪怕是心里再有疑惑,他都不敢亲自开口去向皇帝求证此事的真实性,只能照做。
他做了,以为是皇帝授意;皇帝也顺着他给是提示往前走,却是全然的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