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2 / 2)

褚浔阳面上表情轻松,侧目看着脚下碧波粼粼的河面,语气很平稳又很缓慢的说道:“梦里——就是从去年九月我和哥哥跟随父亲去楚州公干的时候开始。”

在延陵君的记忆里,那一次就是他们第一次邂逅的时机,倒也不曾多想。

褚浔阳双手撑在身体两侧,只垂眸看着水下晃动的水光,继续道:“那一次远行,出了意外,我在营前坠马昏迷,随后哥哥出营替我寻药的时候被褚琪炎在烈焰谷设计暗算,双腿被废。”

听了这话,延陵君的心跳徒然一滞,不由的重视了起来,暂且也顾不上手里的活儿,骤然抬头朝朝她看去。

褚浔阳也不管他,只就低着头,漫不经心道:“褚琪晖不成气候你是知道的,而西越将来的一国之君也一定不会是一个永远都站不起来的废人。这一场冲击之下,百官在朝堂之上不断施压,父亲腹背受敌,步履维艰。为了帮他一把,我上书请命,去了楚州,在那里一呆六年。可是纸包不住火,六年之后,这一场前朝余孽案还是被翻了出来。”

褚浔阳说着,终于还是忍不住苦笑出声。

诚然起初的时候延陵君也只当她是一时兴起,信口胡诌的故事,哪怕就是听到了这里也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和现实之间这样的逻辑和巧合串联在一起——

竟是叫他忽而觉得胆战心惊了起来。

延陵君的面色也忍不住带了几分紧张,屏住呼吸道:“后来呢?”

“后来?”褚浔阳笑笑,扭头看向了他,说着又仰天出了一口气,“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早已经事发,东宫满门获罪。我日夜兼程火速回京的时候,哥哥已经自甘认罪,以前朝余孽的身份被鸩酒赐死,我是在东宫满门被屠的刑场上见到的父亲最后一面,那个时候他也已经被迫服毒,死在我的面前。”

陈述这段往事的时候,褚浔阳的唇角一直带着几分戏谑的讽笑,可是到了这会儿,眼睛里也明显有了一层水光浮动。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延陵君。

延陵君的神色复杂,却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

“那一次,事情爆发的突然,似乎是连淳于兰幽都始料未及,据说她是在听闻东窗事发的消息之后就要连夜回京,却还是晚了一步,一番血战之下被褚沛派去的暗卫斩杀!”褚浔阳又道:“因为那一直以来父亲对我的态度,我便就一直以为我才梁汐留下的那个孩子。虽然现在看来,是我们所有人都被淳于兰幽摆了一道,可是父亲和哥哥,他们以命护我的心,是真的。”

延陵君的心中被极大的震动,嘴唇嗡动了几次,最终震撼之余却竟然是完全的无言以对。

虽然匪夷所思,但褚浔阳讲述的这个故事却天衣无缝,完全可以演化成这段历史的另一种走势。

她的父兄被杀,她却放弃了楚州那里可以用以傍身的兵权亦然回京,可想而知——

以褚沛的狭隘狠辣的处事手段,是一定会斩草除根的。

哪怕只是一个他触手难及的故事,延陵君此时也是胆战心惊,心神大乱——

幸而那就只是褚浔阳陈述间的一个故事,否则他便会是永远的失去她了。

就算只是一种虚空又飘渺的可能,延陵君也是觉得心烦意乱,急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他忽而探手出去,用力最大的力气压住她的后背,将她的身体压入怀中死死的扣住,力道之大,险些让褚浔阳一口气没喘上来。

“只是一个梦罢了,既然都不是真的,那便都忘了吧,不要想——不要想!”他的声音很低却又十分的急切。

褚浔阳不动,被他锁在怀里,感受着他在耳畔细语呢喃的气息,微微、微微的笑。

眼前能够触摸到的才是真实的,这人的反应也着实是有些过了。

他不去追究这段离奇又荒唐的故事始末,却立刻就恨不能将之全部从她记忆里也都一并抹去。

因为两个人是反向坐着的,这么相拥的时间长了也难受,过了一会儿褚浔阳就抬手推开了他的肩膀,笑道:“说了就只是一个梦罢了,提过了也就算了。”

说话间她已经提过放在旁边的酒坛子,继续将上面的封泥抖掉,撕开了封纸。

醇厚清洌的酒香味儿瞬间盈满鼻息。

褚浔阳倾了一些入口,只觉得那酒液漫过味蕾,滋味儿说不出的醇香美好。

她含那口酒,腮帮子鼓鼓的,一时起了顽皮的心思,就没有马上咽下,顺手将酒坛子递到延陵君面前,邀她共饮。

延陵君本来还沉浸在她所讲述的那个故事的震撼当中,心不在焉的接了酒坛子,抬头看到她因为沾染了酒水而分外莹润诱人的红唇,心思一起,忽而便是狡黠一笑。

他倾身向前,抬手又将褚浔阳给揽了回来。

褚浔阳始料未及,人落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已经倾身吻了下来。

褚浔阳含了一口水酒还不及吞咽,轻而易举的被被他丁开了齿关,将那一口味道醇厚清洌的陈年老酒给渡了去。

褚浔阳就只顾着喘气,面色酡红的看着他。

这一口烈酒经她润色,味道似乎就更醇美醉人几分。

延陵君窃酒之后还意犹未尽,似是一直偷腥的猫一样,细细的将她唇舌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舔吻扫荡了一遍又一遍,细细的将那最美的酒香吞咽入腹。

这段时间各种各样烦心的事情多,即使两人也经常见面,却也很久没有心情这般亲近了。

褚浔阳原是唯恐被嘴里的酒呛着,举止被动小心,后面再被他一撩拨,也是觉得这一个混合了酒香味道的吻格外的熨帖醉人,浅浅的开始回应他。

这一个吻,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不过就算这里人迹罕至,这到底也是在街上,最后虽是意犹未尽,延陵君也还是强行拉回了理智,只还是紧紧的拥着她,压抑的喘息。

“既然得了你父亲的手谕,那么日后褚琪枫在朝中的行事也就都言正名顺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边朝中的事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大定了。”延陵君道,说话间还恋恋不舍的在她唇上腮边啄吻。

“嗯!”褚浔阳漫不经心的答应着。

“等到这边的事情了结,你也就不用再为你父亲和兄长的事情挂心了。”延陵君又道。

其实就算是只凭着褚琪枫自己,他真要下了狠心去斗,要斗倒一个褚琪炎并不在话下。

只是褚浔阳如今这心态,延陵君却很明白——

只要这里的事情一日没有尘埃落定,她就不可能放心的离开褚易安和褚琪枫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