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拉开罗思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褚琪炎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既然做了,就不怕你追究,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是南河王妃她先设计暗害我妹妹在先,就是回头拿到了公堂之上——咱们之间的这场官司也还是有的打的!”
现在这里的局面,褚琪炎明显是人多势众。
褚琪炎只拿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应冷,然后只就好整以暇的等着褚浔阳的回答。
褚浔阳在他的逼视之下,也不觉得怎样的压力,只道:“既然是要打官司,本宫一介女流,就不掺和了,看看是要上衙门还是进宫,你们随意就好,到时候我哥哥总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说话间,她就撇开了两人,转身走到延陵君的面前道:“先回去换身衣服吧,这鬼地方,我也呆的腻歪了。”
延陵君一笑,转而对桔红几个吩咐道:“去收拾吧!”
“是!”几个丫头领命先去了。
褚琪炎的侍卫扯下佛堂里面挂着的幔帐将郑氏的尸首裹了,俱都屏息敛气,不敢去看他的脸,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世子——”
褚琪炎深吸一口气,是直到了这个时候眼中才迸射出浓烈的杀意来,朝罗腾看过去。
只瞧着他的这个表情和眼神,他身边随从就严阵以待的准备出手。
却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前面山门的方向又有一条更长的火龙往这边一路蔓延逼近,在人数上,足足压了褚琪炎有一倍之多。
来人很快,以朱远山为首的一大队御林军长驱直入,对这院子里尸横遍地的场面完全难道视而不见,而是径直进了大殿,恭敬的对褚浔阳拱手一礼道:“殿下!属下奉太子殿下之命,来接您回京的!”
罗腾的心中愕然,这个时候才有所顿悟,忽而回头,神色复杂的看了褚浔阳一眼。
本来他还奇怪,既然褚琪炎都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了,他要动褚浔阳,方才也就可以当面动手了。
现在才明白了褚琪炎的顾虑,毕竟——
褚琪炎要出京,他即使走的再隐秘,也不可能完全瞒住褚琪枫的眼线,如果在这之前他的计划成功,能先控制住褚浔阳也还罢了,届时就褚琪枫派上来的援兵再多也不得不退让,可是——
因为顾侍卫的自作主张,他先机已失,再要硬碰硬的话,那就是往褚琪枫的枪口上撞了。
而褚琪炎脸上表情果然是全无半分波动,的确是对此事早有打算一般。
“本宫本来也正有此意,你们赶了一夜的路,也辛苦的很,先休息两个时辰,天亮了再启程。还有把这院子里头,叫人给清理干净了,好歹是佛门清净之地,这么污了别人的地方,真是大大的不成体统!”褚浔阳一笑,又漫不经心的抬手一指褚琪炎和罗腾两人的方向道:“哦——这两位世子之间据说是有天大的官司要打,事不宜迟,你也去帮着准备准备,等回京之后就直接带着他们去见哥哥吧。”
“是,殿下!”朱远山态度恭谨的应了。
褚浔阳的唇角扬起一抹笑,转身和延陵君相携进了后殿。
褚浔阳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是对罗家,却明显是个袒护的姿态。
褚琪炎冷着脸,负手站在那里,因为是背着光的,他的面目之间就更是呈现出一种森凉冷酷到了骨子里的神态来。
罗腾也没心思和他在这里耽误时间,转身抱起罗思禹,也跟着穿过后殿,回到罗思禹住的那个院子里。
迎面就见高海和高山两人满头大汗的迎出来。
“世子!”见他兄妹二人一起出现,两个侍卫在松一口气的同时更是警觉,看一眼虚弱不堪的罗思禹,愧疚道:“大小姐没有事吧?是属下失职,好像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刚才回来——”
罗腾脚下步子不停,抱着罗思禹径自进了里面的卧房,进门就见那丫头横躺在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身边的血迹却都已经半干了。
罗腾嫌恶的踹了一脚,冷声道:“拖出去料理干净。”
他将罗思禹放回床上,罗思禹缓了口气,解释道:“好在是倾儿懂得一点儿拳脚,要不可能就真叫她得逞了。”
两个侍卫闻言,不由齐齐变了脸色,后怕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之前这丫头大嚷大叫的说是看到有人影飘过院子,还信誓旦旦的指了方向,因为她是罗思禹身边的人,所以高海等人不疑有他,连忙去追,却不曾想竟又是个包藏祸心的。
“你们都去准备吧,天亮了我们就下山。”罗腾道,也没多苛责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充道:“吩咐下去,叫下头的人都谨慎些,以后但凡是需要和南河王府打交道的地方,全都务必多留一份心。”
“是!世子!”高海两人隐约是觉得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兄妹两个的脸上都不好,也就没敢多问,应声卷了那丫鬟的尸首出去。
待到两人走后,罗思禹就猛地一把握住罗腾的手道:“二哥,方才在前面那里的时候,你——你又何必非得要——”
话到一半,却又忧虑的欲言又止。
罗腾不甚在意的笑笑,抬手将她鬓间碎发绕到耳后,轻声道:“你都有勇气去做的事,难道哥哥就连这点担当也没有吗?”
罗思禹被他问的哑然,满面凄苦忧虑之色,摇头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是没有办法,可是后来浔阳公主既然都要出手了,你又何必——”
罗思禹说到后面,却只是兀自一声叹息。
罗腾的心思,她从来都知道,虽然明知道没有希望,可是这么久以来,他也还是没能把褚浔阳这个名字从心中卸掉。
这样的情况下,谁的手上沾染了郑氏的血,就必将首当其冲受到褚琪炎最疯狂的报复。
就算是换做别的陌生人,以罗腾的为人,也未必就会心安理得的让对方卷进来。
更何况——
那个人,还是褚浔阳。
罗腾看了她一眼,眼中笑意带了几分柔软的温柔,道:“思禹,我们罗家的事,怎么能叫外人来替我们担待?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总需要有人去承担下这些后果的,你也别想的太多,船到桥头直然直,最后总会有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最起码我们国公府,还有父亲那里的危机都跟着解除了。”
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两家人可谓是苦大仇深了,除非褚琪炎能搬出铁证如山,来将他们罗家扳倒,否则——
他就是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
罗思禹听了这话,眼泪就又不争气的滚了下来,用力的攥着罗腾的手,急切道:“父亲的危机是解除了,可是二哥你呢?褚琪炎那人如何是好招惹的?你当面杀了他的母妃,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且不论褚琪炎在和褚琪枫的那场较量中会是何种收场,只冲着他那性情脾气——
即使他不能笑到最后,却也一定会在那之前先把他母妃的仇给报了的。
罗思禹越说越急,终是难以自控,扑倒在罗腾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