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褚琪炎现在的这个状态,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虽然褚浔阳还是觉得无风不起浪,不过这一时半刻的琢磨不出什么迹象,她索性也就不再费心思去多想,只是突然想到褚琪炎之前说过的话,就正色问道:“对了,南华那边——近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延陵君突然睁开了眼,动作的幅度不大,褚浔阳还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绷紧,心下好奇,就把半湿的帕子随手扔掉,又趴到了榻上,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探头过去看他的脸,“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我——”延陵君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拉过她的一只手在掌中反复的握了握,捏着她葱白如玉的指尖道:“近期我们先回一趟南华吧!”
褚琪炎不是信口开河,果然——
是南华方面出现变故了吗?
褚浔阳的心跳一滞,不由的暗暗提了口气,警觉道:“怎么?”
“之前你答应过我的,你忘了?”延陵君笑道,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头,“不是说好了,要找机会先去见我父亲一面,让他瞧瞧他未来的儿媳么?”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已经得了彼此的默许,可是头次听到这个称呼,褚浔阳却怎么听都觉得心里头别扭,脸上表情也跟着扭捏了一下。
延陵君将她抱过来,手指揉了揉她饱满的唇瓣,调侃道:“怎么?不会是事到临头你反而退缩不敢了吧?”
“到底什么事?”褚浔阳白他一眼。
延陵君眼中笑意突然就淡了些许,斟酌片刻,终于正色对上她的视线道:“那边朝中近期要办喜事,喜酒——我觉得我得有必要回去喝一杯的。”
“是风连晟要正式纳妃了?”褚浔阳问道,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风连晟和褚昕芮的婚事已定,如果是他们要办喜事,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也犯不着再特意的提一遍了。
“不是!”延陵君道,眼中浮现些许讥诮的情绪道:“风连晟和褚昕芮回国,过境的时候风煦来接,回程途中遇到山匪劫道,出了点儿意外,风煦和褚昕芮单独流落在外了两天两夜。虽然从行程上看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抵达帝京,但是皇后一党却是一定会否了风连晟和褚昕芮的婚事了。”
风连晟同意纳褚昕芮做侧妃,这本身就是无奈之举。
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岔子,他要还肯继续办喜事,他可就要沦为举国上下的笑柄了。
“是风连晟导演的一场闹剧?”褚浔阳问道,不过话一出口,还没等延陵君回答,她就又兀自否决掉了,“就算是风连晟的伎俩,风煦和孙淑妃那里又怎肯逆来顺受的去做了这个冤大头?”
“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不过风连晟这个人的忍耐力非同一般,他不是没有可能会做这件事,只是几率相对不大。”延陵君道,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破晓,就起身整理衣物,一边道:“我倒觉得是褚昕芮搭上了风煦和孙淑妃的那条线的可能性比较大一点。”
褚昕芮算计了风连晟,风连晟哪怕是为势所迫必须要娶她,那也是将她视为眼中钉的,不出所料的话,但凡等到此事的风头一过,就会立刻叫她消失。
所以为了保命,她便就先下手为强,赶紧另谋出路。
“可风煦和孙淑妃又是看上她的哪一点?”褚浔阳跟着他起身,走过去里面的柜子里重新找了件轻裘给他披在肩上。
“你说呢?”延陵君却是不答反问。
褚浔阳的手指绕在他领口的带子上,一顿,随后就冷嗤一声,继续慢条斯理的继续打结,一面说道:“还用问吗?褚昕芮本身虽然没什么分量,褚琪炎对那位南华六皇子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他的话,自然有分量。哪怕只是为着跟我添堵——风煦大概也不介意配合他一回的。”
最主要,褚昕芮还很有些小聪明,并不是一无是处。
这边她和延陵君之间都还没开始打算将来的事,褚琪炎就已经着手给她的后路上埋绊脚石了,这不可谓不是用心良苦的。
给彼此整理好了衣物,还没见有人来催,褚浔阳也就不着急了,又走到桌旁弯身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的喝,一边才又继续问道:“那你这趟回去的打算又是什么?是只单纯的看戏和喜酒,还是想直接就阻了这门婚事,让他们喜事变丧事?”
延陵君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也倒了杯水,端在手里晃了晃,只就不答反问,“你同我一切回去吗?”
他这态度,模棱两可,很有些奇怪。
褚浔阳心中犹豫,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我只是没弄明白,你这到底是想要我跟着你一起回去呢,还是怕我跟你回去?”
延陵君露出一笑,却还只是望定了她道:“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
延陵君回南华的行期只在从广莲寺回京的次日,只回去陈赓年那里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行装,次日就带着几个侍卫启程了。
褚浔阳没有随行。
这几天京城之内掀起了一股异常的冷风暴,因为南河王妃被杀和罗思禹被人投毒一事,南河王府和罗国公府两家人公然闹到了金殿之上,唇枪舌剑,几乎大打出手,一边喊着要罗腾给郑氏偿命,一边又嚷嚷着要活剐了郑嫣,还罗思禹一个公道。
褚易安不在京城,这个和事老自然就是由褚琪枫来做的,只是他这个和事老却明显做的极不地道,一面拖拖拉拉的,罗家那边只收押了罗腾入监,说是要等核实了证据才能问罪,而郑家这边,则是勒令他们交出郑嫣来治罪。
郑家就郑嫣这么一个嫡女,如何舍得把人交出去?百般不情愿之下,自是求到了褚琪炎那里——
横竖郑氏是已经死了,只请他退一步,暂时不要揪着罗家人不放,也好给郑嫣换一条出路。
于公于私,褚琪炎却都是不可能放过罗腾的,是以郑老夫人亲自登门了两次他也都不肯松口,把个褚易民气的七窍生烟,却又无计可施。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褚琪枫又下了一道谕令,表示十分体谅郑家的人心情,只是屈从于国法,不得不把郑嫣公事公办,同时为了表示他并不是有意苛待郑家,更要将二公主褚月歆下嫁给郑文康做继室,以表皇恩浩荡。
赐婚的旨意一下,郑老夫人就更是慌了,当天就又找上了南河王府,把个要进宫上朝的褚易民和褚琪炎都堵了回去。
“这件事已经是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看怎么办吧!”郑老夫人往凳子上一坐,直接就气势汹汹的开口道:“事到如今,我就更不能把嫣儿交出去了。太子的这两道旨意明摆着前后矛盾,说是赐婚给康儿,同时却又一门心思的逼着我郑家的嫡女去给罗家人抵命,这哪里是要修好,分明就是要逼着我们就范的。别的不说,想来现在在他眼里,我们平国公府和你们南河王府早就是一体了。他既然迟早都是要对咱们动手的,这个时候,我也就犯不着再把嫣儿推出去白白送死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把郑嫣藏着不肯交出来,因为没做真正的官司交到公堂上,褚琪枫虽然吩咐过去要了两回人,却也没用强。
郑老夫人本来就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是这会儿,心里却生出了沉重的危机感——
褚琪枫如果真是要抬举他们,就不会还一再的叫人上门索要郑嫣了。
他这分明是用了一份赐婚的恩典做幌子,面上给了莫大的恩典,人人称道,实际上却还是要拿他郑家人开刀的。
郑老夫人是被逼急了,这一次登门就很不客气。
褚易民看着,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了起来,沉着脸道:“是郑嫣自己没轻重,落了把柄给人抓,现在人赃并获,他褚琪枫又打着监国太子的幌子,能容得你们拖到今日已属不易。不过就是一桩嫁娶的买卖罢了,既然他能舍得起自家的姐妹拿出来做跳板,老夫人你直接应了就是。日后怎样姑且可以不论,只就当下——如果康儿被冠以一个驸马的头衔,也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了,最起码,短期之内褚琪枫是不好再在明面上对你们平国公府有所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