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琪炎策马过来,面容平静的和褚浔阳对视,道:“平国公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虽说此事有些无稽,但既然是浔阳你和京兆府的人亲眼所见,我也不予置喙,只是么——自我母妃过世后,我们南河王府和平国公府之间的关系有目共睹,我也不怕你追究什么。在此案了结之前,我南河王府上下一定等着你的结果。你既然带了人来,那就尽管留下来监视好了,总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是不是?”
最后几个字,他的语气突然莫名加深。
褚浔阳垂眸把玩着手里马鞭,片刻之后再抬头的时候,却是直接错过他去,看向后面台阶上站着的褚易民道:“皇叔意下如何?这里你才是南河王府的一家之主,我还是要听了您的亲口保证才算的,免得回头等我走后您老人家再心存不满,若是起了什么冲突,反而说不清楚了。”
褚琪炎是能屈能伸,又拿得起放得下,可褚易民却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褚浔阳这话,刻意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
褚易民捏着拳头,满面阴霾的死死盯着她。
郑家出了这样的大事,这可是犯上叛乱的罪名,谁沾染上了都要惹了一身腥。
现在褚浔阳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亲自找上他们南河王府来了,分明就是要趁火打劫,将此事的影响无限扩大。
换而言之,她现在在这里耽误的越久,传出去的闲言碎语越多,对他们南河王府就越不利。
“今天这里我说了算!”褚琪炎心里气恼,见褚易民还在迟疑,就是当机立断的一扬眉道:“浔阳,就算郑家真要卷进什么官司里头去,三司和衙门的人出面调查审讯,你这一介女子,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传出去也有失公允!”
话到一半,他却也没等任何人再接茬,直接就是话锋一转,对姑且还挤在大门口的下人道:“全都退进去,在此案了结之前,但凡是谁敢擅自跨出这道大门,就把命留下!”
他的语气冷厉,而整个南河王府的人都知道,现在这府邸之内都是他在主事,闻言再不敢迟疑,纷纷往里走。
褚浔阳见状,就又玩味的笑了笑,只就不依不饶的看着褚易民道:“皇叔,琪炎说今天这里凡事都他说了算,他的保证,我可以相信的吧?”
褚易民自觉脸上无光,那脸色就越发的难看了起来。
褚琪炎自是知道褚浔阳会趁机发难,可是这样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把柄给人攻击,一旦卷进郑家的事情里,那就是要满门倾覆的。
所以明知道褚易民心里会有疙瘩,他也不得不拿出狠话来震慑下人。
这个时候,他自是无心和褚浔阳在这里拉锯战的,直接命令道:“来人,还不扶父王进去?”
褚易民的那张脸上表情实在骇人,一时半刻下人们竟也不敢近他的身。
眼见着这场面似是要僵持,那人群里突然低眉顺眼挤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子来,扶了褚易民的手臂,低低道:“王爷,您最近身子也不好,还是婢妾先扶着您回去休息吧。”
说话间,又似是为了劝诫,赶紧又补了一句道:“清者自清,实在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的。”
这女人低垂着一张粉面,并不十分起眼。
但是这样的情况下,连南河王府的管家都不敢去触霉头的,她却居然主动站出来打圆场?
褚浔阳心中闪过一点十分怪异的感觉,不禁就对她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之下才恍然大悟——
原来还是个熟人,正是当初被她安排塞进南河王府来搅混水的点翠。
本来褚易民人都废了,对这个女人,褚浔阳也早就抛诸脑后了,可是这会儿瞧见她这样的举止,却怎么都是觉得不合情理。
褚易民正在气头上,虽然知道点翠这是再给他摆台阶,但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儿,狠狠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一甩袖,大步进了门里。
点翠被他推翻在地。
“姨娘!”杏儿赶忙来搀扶她起身,“您没事吧?”
“我没事,进去吧!”点翠低声道,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泥土,就匆匆转身,进门去追褚易民。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都垂眸敛目,十分低调的做派,似乎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谁都没看。
她这边走的匆忙,褚浔阳却明显的感觉到她转身的瞬间,目光似是回头瞥了眼,至于到底是看的什么人或是什么事,却分辨不出。
这个女人——
似乎是很有些怪异的。
褚浔阳的心中隐隐一动,这会儿却没时间细想,赶紧收拾了散乱的思绪,重新抬头对上褚琪炎的视线道:“看来皇叔他是真的年纪大了,好在是有褚琪炎你在这里忙前忙后的替他周旋,他这也算是老怀安慰了吧。”
“浔阳,你就不用耍这些嘴皮子功夫了,挑拨离间的戏码,对你我而言,都太过幼稚,不提也罢!”褚琪炎道,面目清冷,“你今天是面子里子都赚足了,可以满意离开了吧?”
“自然!”褚浔阳微微一笑,随后抬手以马鞭一指被五花大绑带着过来的碧水道:“人我给你送回来了,就不再多管闲事的替你出手了。”
青萝会意,将碧水往前一推。
褚琪炎的脸色铁青,心里到底是积攒了不小的怒气,强忍着没有发作。
碧水的神情惊惧,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却知道,无论是落在他们谁的手里,日子都不会好过。
褚浔阳也不再耽搁,直接调转马头离开,直至走到巷子口了才语气散漫吩咐道:“好好守在这里,这期间要出什么乱子,本宫要你们的项上人头。”
说完就策马离开。
回东宫的路上,青萝想了想还是问道:“公主,二公主已经被送回去了,她那里,您要如何处置?”
褚月歆居心叵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这个女人,是真的叫人喜欢不起来。
“你们也不用觉得本宫是妇人之仁,或是对她有多宽仁,本宫只是以为——聪明人,是有资格活下去的。”褚浔阳弯唇一笑,神情玩味。
她虽然不喜欢褚月歆那样阴毒的性子,但不得不承认的是——
那女人的确是有脑子。
而且——
在她背后阴人的对象不是自己的时候,无可否认——
那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