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也无异议,直接吩咐在场的人都散了。
二夫人几个落在后头,看着前面褚易安的背影,皱眉道:“陛下怎么又回府里来了?”
因为褚易安不在京城,这段时间他们这些人也都跟着住在东宫,不管怎么说,现在褚易安回来了,也该是搬进宫里去了吧?
其他人明显也是有此一问。
“你这么好奇,方才怎么不问?”四夫人见状,便是声音有些尖锐的冷哼了一声,先扶着婢女的手进了门去。
褚易安那脾气,半点不由人,谁先往枪口上撞,那就是找死!
褚易安带着褚浔阳直接回了思懿居的书房。
正值下午,外面的阳光很好,他就直接在西边的窗户底下找了张椅子坐下。
“父亲!”褚浔阳走过去,对他露出一个笑容,“您才回来,要出面处理的事情很多,我还以为您今天不会回来了。”
褚易安喝了口茶,抬头见她站在面前略显拘谨的样子,眼中神色一滞,心里就跟着莫名一软。
是了,这便是他自小就捧在手心里,娇宠着养大女儿。
他给了她天真散漫的个性,最是喜欢她无拘无束的模样,现在却因为这一场变故,叫她在自己的面前就先生疏和拘谨了起来。
“芯宝——”心里叹了口气,褚易安开口,可是话到嘴边,却又突然话锋一转,换了语气道:“我若不回来,怕是你就得要连夜追进宫里去了吧?”
“咦?”褚浔阳一愣,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褚易安搁了茶碗,手指轻轻扣在桌面上,又再好整以暇的问道:“你难道不是有事急着问我的吗?”
褚浔阳听的云里雾里,脑中飞快的思索,再瞧着父亲面上这副表情才恍然大悟,不由的就是面上一红,欲盖弥彰的脱口道:“哪有?我只是久不见父亲,想念的很。我若再不想着见您,您心里也该暗骂我是白眼狼了吧?”
她是一直纳闷延陵君的去向,可也没想着要当面去追问褚易安的。
话一出口,褚浔阳也就察觉自己失言,然则已经晚了。
“呵——”褚易安听了,便是忍俊不禁的笑了一声,难得好脾气的调侃,“白眼狼我倒是不怕,怕就怕是女生外向,终是留不住的。”
褚浔阳心中窘迫,忍不住再度红了脸,咬着嘴唇闷声不语。
褚易安拉了她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褚浔阳思虑再三,还是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字字恳切的开口道:“父亲,关于——”
“哎!”褚易安却没叫她说完就直接开口打断,“那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就当是没有发生过吧!”
终究,他还是这般宠爱她的。
那么的大的事,一个谎言,摧毁了他半生倾注的鲜血。他是完全有权力反怒追究的,可是到头来,却还是把一切都自己承担了。
褚浔阳的眼圈一红,心中酸涩不已,眼中隐隐就有泪光浮动。
褚易安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个,连忙岔开了话题道:“我晚上还要回宫里去处理些折子,你若真是没话问我,那我这便走了。”
延陵君一直没消息,褚浔阳自是着急的,只是要主动向他问,又有些说不出口,只就抿着唇角不说话。
可是她做事向来干脆,这个欲盖弥彰的态度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一定要是他吗?”褚易安看在眼里,目光突然一深,注视着女儿的面孔。
褚浔阳的目光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心口突然不安的砰砰乱跳,僵硬道:“父亲——”
和延陵君之间的事,一直都是她一意孤行,算起来也着实不孝,提前半点也不曾征询过父亲的意见。可是时至今日,却是为难——
如果父亲会反对呢?
褚浔阳的心里一阵紧张,不安又矛盾的离开。
“你也知道,他的身世背景都不单纯,如果可以避免的话——我是不想看你再去面对那些的。”褚易安冷静的打断她的话,语重心长道:“芯宝,这么多年,我宠爱你,放纵你,只是希望你能像是一个寻常女子那样,去过最简单平凡的生活。也许他是对你好,可是走上这样的一条路,你的身边却注定了将要危机四伏。我是你的父亲,从私心上来讲,我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去经历这些。”
荣家的环境复杂,并且隐患重重。
褚易安会语重心长的和她说这些,说到底,还是在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是一直到了这一刻,褚浔阳心里隐隐浮动的不安情绪才烟消云散,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
“琪枫说,不叫我干涉你的选择,可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总希望你们都能一生过的平顺安稳。如今琪枫替我背负了这天下万民的枷锁,已经是不能回头的了。可是你——”褚易安道,神色忧虑的看着褚浔阳的眼睛,又握了握她的手指,字字清晰道:“芯宝,留在父亲的身边,或是你哥哥的羽翼庇护之下,这样不好吗?那个小子——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褚琪枫之所以会义无反顾的走上这一条夺权之路,归根结底——
还是为了她褚浔阳。
这一点,褚浔阳一直都知道。
他问鼎天下,只是为了凌驾于万民之上,给她一重最安全的保障。
看是现在——
她却已经下了决心,要远走南华,离开自己仅剩的亲人了。
这选择,说起来就是自私的很。
但今时今日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也觉得,这里留在这里多一天,就是褚琪枫心上多一天的负担。
他为了她,替她隐瞒,背负了她身世的秘密,即使瞒得过外人,她的存在,也总得要叫他处处小心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