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也都鱼贯而入,大门在身后沉重的撞上,隔绝了外面凛冽的北风。
荣程昱盯着被侍卫抬进来的那具尸体略一沉吟,然后就对自己心腹的侍卫首领吩咐道:“去办吧!”
不管这侍卫是谁的人,就算关系到了朝局不宜公开,但至少——
他自己私底下也要查问清楚的。
“是,国公爷!”那侍卫首领应了,一挥手,便叫人抬着那尸首往前院走去。
荣程昱站在原地,看了两眼,然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住处。
即使延陵君出面调解了此事,他的脸色也一直都很难看,阴郁无比的仿佛随时都要滴下水来。
“国公爷,先擦把脸吧!”管家跟着他进了屋子,用热水湿了一方帕子递给他。
用热气腾腾的帕子覆面蒸了一会儿,在外面被冻的整张僵硬了的脸皮才感觉舒服了些,荣程昱的神色却还是丝毫不见缓和。
管家把帕子挂回了盆架上,见他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就走过去道:“国公爷是在为大公子的事情心烦吗?说起来,他自幼就不常在您的身边,彼此间的祖孙情分生疏也有情可原。可再怎么说也都是一家人,大公子又不是个糊涂的,只就今天这事儿——他最后也怎么都得要站在您这边的,不是吗?”
要不是延陵君出面,褚浔阳是一定不会把人交出来的。
“是吗?”荣程昱闻言,脸上却不见半点的欣慰之色,反而冷笑了一声道:“不见得吧!”
“国公爷——”管家愣了一愣,困惑不解的看着他。
荣程昱烦躁的皱了眉头,“这个孩子和他父亲是一路的脾气,你当他是真的会被谁压服的吗?今天他之所以会出面,无非就是怕事情一旦闹起来,会波及到他的婚事。你说他是向着我的?倒不如说他是一心一意,全都为了自己的这门婚事在做打算。”
他压根就不觉得延陵君会是诚心替他解围的,但从表面看来,对方确确实实的这么做了,这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古怪,只是一时没有头绪罢了。
延陵君和荣程昱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厚,这一点,管家自然也是知道,所以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正在哀声叹气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国公爷!”片刻之后,外面开始有人焦躁不安的拍门。
荣程昱的心头一紧,仿佛是心里盘桓了许久的一点疑惑就要被解开了。
管家也是一愣,紧张的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主仆两个对望一眼,竟是齐齐愣了片刻方才回神,管家赶忙过去开门,却是那侍卫头领满面急色的站在门外。
“怎么了?”管家问道:“国公爷交给你的事——”
必定是荣程昱交代下去的事情办的不顺利了。
“出了点问题!”那侍卫道,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于还透着几分慌乱,却是支支吾吾半天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荣程昱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道:“到底怎么了?”
“国公爷您吩咐带回来的那个侍卫的尸首——”那侍卫头领道,说着却是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国公爷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那尸首都被带回来了,还能出什么问题?
荣程昱的心里却是莫名一紧,直接大步跨出门去。
侍卫头领引着他去到前院的一间耳房里,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屋子里点了七八盏的油灯,将屋子里的光线照射的很有些反常,刺的人眼睛极不舒服。
因为不知道带回来的尸首到底会牵扯出什么人,下头的人办事也很谨慎,这屋子里并没有外人。
尸体横倒在屋子中央的地面上,旁边守着的却是荣程昱从镇国公府带出来的一名医者。
“王大夫?你怎么在这里?”荣程昱皱眉道。
“国公爷您先看看这个!”王大夫还不及答话,那侍卫头领已经急躁的上前掀开尸体上面盖着的一方白布。
荣程昱狐疑的上前看了一眼,不由的脸色铁青。
“啊?!”管家则是惊呼一声,面色惶恐的连忙后退两步,直接往旁边掉过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白布底下,那尸体的整张脸空却竟然已经在这短短一刻钟不到的功夫里完全溃烂,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恐怖异常,只看一眼,就叫人觉得胃里翻腾,几欲作呕。
荣程昱年轻的时候也是跟随自己的父亲上过战场的,算是有些见识,见到这副场面也险些失态,过了一会儿才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道:“怎么会这样?”
“属下也不清楚。”那侍卫头领道,硬着头皮把白布又拉过去,盖住了那副惨不忍睹的画面,然后才能稍稍稳定了情绪道:“刚才属下遵从国公爷的吩咐,直接将尸体带来了这里,想要找人辨认,把他带进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可是只离开片刻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这院子里都是妥实的人在看守,也没见到有可疑人等进出,国公爷——”
这样冷的天,这人也不过才刚死了个把时辰,就算是尸首溃烂,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旁边的王大夫也是百思不解,白着一张脸道:“小的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这人提前服毒所致吗?若说是他的主子怕他事情失败之后暴露身份而提前采取举措,这也是可能的。”
荣程昱冷着脸,一声不吭,浑身上下去却都浮动着一股子明显的怒意来,只是一直没有发作罢了。
那侍卫首领察言观色,悄悄对王大夫使了个眼色。
王大夫会意,拱手施了一礼就先行退了出去。
房门打开又合上,外面的北风立刻就灌进来,吹的屋子里所有的灯火都明灭不定的一晃。
荣程昱这才冷着脸开口道:“这侍卫的事——还没来得及查清?”
“属下已经找下头的人问了,都说是不熟!”那侍卫头领汗颜道:“国公爷您是知道的,此次随行的钦差仪仗,是从御林军,步兵衙门和骁骑营三方面分散出的人,资料上显示,此人是骁骑营出身,他被带回来的时候脸就已伤了,现在又变成了这样。队伍里就只有几个人能大致的描述出他的长相,但据说没什么特点,只凭这点模糊的印象,怕是——后面再要追查下去也很困难了。”
会被派出来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平时隐藏至深的密探,本来就算抓住了活口,想要顺藤摸瓜的查找线索都不容易,更别提现在还是个连脸都认不出来的死人了。
“这样看来,线索这便算是断了!”管家叹了口气,遗憾说道。
萧澄昱似是气的不轻,又沉默了许久没吭声,这时候才略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