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2 / 2)

“有一整天了。”那侍卫回道,看着他并不太好的脸色,还是不免忧心道:“李林没敢叫寺里的大夫过来看,世子现在无碍了吗?”

褚琪炎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才要开口说什么,忽而注意到院子外面絮絮的争执声,就皱了下眉头道:“怎么回事?”

“是翠姨娘带来的丫鬟杏儿,说是奉了王爷之命,给世子炖了补品送过来。”那侍卫回道:“世子一直高烧不醒,李林吩咐了不叫任何人打扰。”

褚琪炎一直平静冷淡的眸子里,突然有明亮的光线一闪,那目光就在一瞬间变得犀利无比。

“什么?”他的心中微微一动,已然是飞快的有所顿悟,扭头朝隔壁透着些许灯光的院子看去。

相国寺的皇家寺庙,规模庞大,眼下又是大雪刚过这样的恶劣天气,再加上适逢年关,上山进香的香客本来就少,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寺里绝对不会安排人和他毗邻而居的。

那侍卫瞧着他的脸色,赶忙解释道:“傍晚的时候王爷听说世子身体不适,上山来探望您了,现在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什么?”褚琪炎的目色一冷,脸色似乎又更显苍白了几分,那神色——

竟然是隐约透出几分慌乱。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他会在下人面前失态了,目光有些凌乱的四下里乱飘。

说话间,外面侍卫已经打发了杏儿离开,却是李林匆匆走了进来。

见到褚琪炎终于转醒,他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脸色表情却依旧凝重,赶紧就迎了上来,对门口的侍卫叱道:“这大冷的天,怎么也不服侍世子更衣?”

褚琪炎却顾不得许多,一转身就自己回了屋子里,找来外袍飞快的穿戴。

李林从外面跟进来,也不废话,只有条不紊的禀报了这一天之内的近况,最后说道:“世子是觉得王爷上山的事会是另有阴谋吗?本来属下也觉得不妥,已经说服我王爷下山了,可是不曾想褚浔阳会突然过来,硬是绵里藏针的挤兑,唯恐和她之间公然起了冲突不好收场,属下也只能先让王爷留下了。”

“蠢材!”褚琪炎手下正在穿衣的动作一顿,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冷声叱道。

听到褚浔阳来此,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匆忙的穿了外衫就冲了出去,直接去了隔壁褚易民落脚的院子。

彼时夜色二更,褚易民已经在宽衣解带,准备睡了。

褚琪炎来的匆忙,根本就不等外面守夜的下人通传,就直接闯了进去。

“父王——”褚琪炎急躁的唤了一声。

屋子里,褚易民和点翠都只穿了中衣,点翠正在服侍褚易民净脸。

见状,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点翠的面色一红,赶忙跪了下去,“婢妾见过世子。”

“你醒了?”褚易民回过神来,问道。

褚琪炎面目清冷,目不斜视的直接走过去,看都没看点翠一眼,直接冷声叱道:“你去出!”

“是!”点翠轻声应了,爬起来,胡乱的抓了自己的外衫就埋头冲了出去。

褚易民本来也是心里并不安定,立刻就道:“昨夜你的行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招呼,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褚浔阳那个丫头赶着上山将我们父子堵在这里,怕是不安好心的。”

“她当然是不安好心的!”褚琪炎讽刺的冷笑了一声,直接就是面有愠色道:“明知道是多事之秋,父王你为什么还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他的态度急躁,倒是堪称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褚易民面子挂不住,立刻就是脸色一沉道:“这一切还不是都要怪你,自己擅做主张,也不与我提前打个招呼,本王要不是听说你突然身体不适,又何至于匆匆赶来?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态度?是在指责本王这个父亲吗?”

这一次,褚琪炎是真的愤怒到了极致,根本无从顾及什么父子的辈分。

他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心知肚明,褚易民根本就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关心他的身体才赶着上山的,若不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那么就只能是中了褚琪枫和褚浔阳的圈套了。

褚琪炎胸中几乎是怒火中烧,张了张嘴,脱口想说什么,但是看到褚易民怒气冲冲的一张脸,却突然就身心俱疲,什么也不想说了。

褚易民自觉被他顶撞,却是心中不悦,甩袖道:“既然你没事了,本王也不想在这里多留。”

他说着,就扬声对外面唤道:“来人!吩咐打点行装,本王要即刻回城。”

管家缩着脖子从外面进来,面有暗色的目光不住在父子两个身上打转儿。

褚琪炎虽然心中烦闷,但也知道这个时候置气也是于事无补。

他袖子底下的手指捏了捏,勉强压下脾气,深吸一口气道:“是我一时情急,冲撞了父王,自家父子,父王还要和我置气吗?”

说着就一挥手,对管家道:“你先出去吧!”

管家心有余悸的偷瞄了褚易民一眼,褚易民甩袖冷哼了一声。

管家见他没有名言阻止,这才赶紧又转身退了出去。

褚琪炎大病初愈,脑子里还有点儿发空,他弯身在桌旁坐下,语气也不觉的弱了几分,苦涩又满是自嘲的慢慢说道:“父王你也别怪我一时情绪过激,而是现在的处境由不得我不这样,如今你我父子被同困于相国寺中,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褚易民的位份是在那里摆着的,一般情况下,褚易安都不会动他,皇室因为褚易简而遭受了一场骇人听闻的屠戮,天下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看着,如果褚易安才刚登临帝位,就将自己仅剩的同胞兄弟锄掉,那么——

不管理由如何正当,都难免要被人诟病的。

褚易民将信将疑,明显还是余怒未消。

褚琪炎看着桌上晃动的烛火,无可奈何的又再苦笑了一声,仍旧正色看向了他道:“父王,我绝对没有在危言耸听,如果不是为着这个一网打尽的目的,褚浔阳也就不必兴师动众的亲自跟来了,他们到底想要怎么做,我虽然一时还无法预料,但是有句话我还是先给你提个醒吧——这一次,只怕无论如何,她也都不会叫我们父子活着走出相国寺了。”

他的音调不高,但语气却过于沉重了。

尽管褚易民还是不想相信,但是看着他半掩映在灯火下的冷峻侧脸,也是莫名心慌意乱了起来。

“现在不是互相指责的时候,总之父王你要心里有数,造作防范,绝对不能叫她有可乘之机。”褚琪炎道,也没耐性和他多说,只匆匆的交代了两句,“既然已经来了,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安心的等到天亮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