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2 / 2)

“大小姐,不是说要回府吗?”她的丫头问道。

“哦!我突然想吃福来居的糕点了,我进去买一些,你回去帮我拿吧,就拿那件水青色的大氅好了。”罗思禹道,说着就匆匆的下了车。

那小丫头也没多想,答应着就和车夫先行驾车离开。

待到马车走的远了,罗思禹方挤过附近围观的人群,从那城门楼后方绕了上去。

彼时褚浔阳的送嫁队伍已经出城有一段时间了,冬日里的景物萧条,那一队红色的仪仗绵延十里,如是一条缓缓展开的飘带,不住的向远处延伸。

褚琪枫换了一身不起眼的便服,面无表情的站在城楼之上目送那一队人马吹吹打打的远走,那目光却沉淀的很深,乍一看去,又好像他只是一个人在失神沉思。

罗思禹走的急了,爬上城楼的时候喘息的厉害。

她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压住剧烈的喘息声,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褚琪枫应该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却什么也没管,又仿佛是全不在意。

罗思禹走过去,在他侧后方两步之外站定,也拧眉看着远处越走越远的送嫁队伍。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褚琪枫面前没有说话的余地,跟甚至于,如果她还想相安无事,那么就最好把那天遇到的事情全部忘记,可是忍了许久之后,她还是开了口。

“我知道,其实——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阻拦浔阳公主的去路的。”罗思禹道,语气郑重而笃定,却又似乎带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沉郁,“当初南河王世子的事,你虽然的确是有利用过她,但是说到底最终也都还是为了她。你步步为营,替她了却所有的后患,就只是为了了无牵挂的送她走,这样的苦心孤诣,这样的殚精竭虑,你——”

话到一半,却是戛然而止,不知道该要如何继续。

在局外人的眼里,褚琪枫是爱上了一个他不能爱的人,但他却摒弃所有,替对方做了最完全的打算,最可悲——

作为直接受惠者的褚浔阳,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

她原是想说,值得吗?做了这么多,至少你该是让她知道,不是吗?

可如果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他就不是褚琪枫了,而是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龌龊小人。

他的沉默自苦,看来是那样的不值得。

可那便是他义无反顾选择的感情。

一个人的冷暖自知,其他的任何人都是没有资格干涉过问的。

褚琪枫听着她的话,并不曾出言反驳。

其实一个人隐藏感情的手段能有多高明呢?只因为他和褚浔阳之间有一重兄妹的关系在,其他人都没有往歪处想罢了。

罗思禹既然是听到了那些话,那么就算是她当时不信,到了今时今日,也能看穿了他的感情心思。

而关于当初设计褚琪炎的事,更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罗思禹看来,他是为了褚浔阳做的,但事实上,最终的受益者也还是他自己罢了。

那样的心计,他本不该是用在褚浔阳的身上的,可是为了尽快锄掉褚琪炎这个大麻烦,也唯有如此一条捷径了。

一个南华,就有各种状况虎视眈眈的等在那里。褚浔阳的心思他很清楚,如果不能把西越这里的整个局势都全面的定下来,她是一定不能放心离开的。

而他——

不可以无能到这种地步,让她一直挂心身后,而不能全心全意的去走自己未来的路。

那一次的非常手段,虽然间接地也算是利用了褚浔阳一把,他却也还是那般做了。

父亲觉得他为浔阳付出了太多,但其实——

他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他所谓的“爱”,也做不来那么尽善尽美。

他和浔阳之间,只是打着亲情的幌子,彼此迁就而已。

而现在,她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给他这般温暖的迁就和挂念,也再没有人是需要他这般用心的呵护和迁就的了。

从此以后,要戒掉心上一种执着了十六年的习惯。

总觉得,这天地都突然之间颠覆着变了一种模样。

可是——

脚下的路,就只能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办法回头再来。

“罗思禹,这世间,除了感情,其他的任何事都是有捷径可走的,我的脾气,你知道,你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虽然现在这一刻,我未必就会为难你,可是世事难料,你能给我一个保证吗?”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褚琪枫突然毫无征兆的开口,他的语气冷静,没有半点的平仄起伏,“如果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不会勉强你,非要把你捆到和我在一条船上,明天你让国公夫人进宫,我会降旨给你赐婚。但是,我需要你给出一个保证,不需要我多说,我相信你都有分寸。”

要一个人闭嘴,杀人灭口的最为行之有效的方式。

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他和褚浔阳却都保持了同样的习惯,他们都觉得——

聪明人,是有活下去的权力的。

“如果你只是看中了我的家世,其实也不是非我不可的!”罗思禹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只愕然不已的看着眼前这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的俊美面孔,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蔓延开来。

“不仅仅是家世,我需要的,是一个对世事洞若观火,懂得审时度势,不会给我扯后腿的女人。”褚琪枫道,哪怕是肯定她的优点,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他的皇后,需要有显赫的家势足以和他匹配,却不需要一个太过强大娘家做靠山。

最重要——

这个女人,一定得要明白这一点,能够坐在后位上面安守本分。

罗思禹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是个全无野心的人,但是——

在女人中间,她给的起的承诺,就值得相信,不必戒备她阳奉阴违,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