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荣显扬的那父子俩和这国公府从来都是格格不入。
李氏很清楚,就算是同在一个屋檐下,那双父子也没把他们当做一家人,真要惹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了!”荣怀萱闷声点了点头。
李氏又拍了拍她的手背,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嘱咐道:“还有我方才跟你说的有关爵位的事,你暂时不要跟旁人提,就是对你祖母,也不能说,知道吗?”
“为什么?”荣怀萱不由的警觉起来。
在她看来,自己的母亲和祖母是处于同一条利益链上的,从来都是一条心。
“我一时半会儿和你也说不清楚,总之你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李氏道,却是敷衍着不肯多做解释。
荣怀萱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遂也就忍着没再多问。
荣怀萱走后,李氏就去了宣城公主那里,过去的时候,宣城公主正在用甜品。
“坐吧!”见她进来,宣城公主就抬了下眼皮。
“是!”李氏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却是愁眉不展的。
屋子里一直很安静,宣城公主把手里汤品用了一半让人端下去了,漱口之后方才抬眸看了她一眼道:“是萱儿那丫头又闹你了?”
“唉!”李氏叹息,“也是我把她宠坏了,养的她争强好胜的性子,一点亏都不肯吃。”
她说着,似乎是对荣怀萱的话题没多大兴趣,就又试着开口道:“关于烈儿的事情,公公他是怎么说的?现在婚事已经办完了,他虽说是有了个西越驸马的头衔,但既然是搬回了府里来了,就总要致仕,寻个正经营生做的。”
就是娶了本朝公主的男人,以后在朝中都只能领虚职了,更何况延陵君还是娶回来一尊大佛,是个手握兵权的异国公主。
这样敏感的身份之下,他就算是要入仕,崇明帝也一定会忌惮他的。
“总归这事情是轮不到我们来置喙的!”宣城公主冷冷说道:“别说是国公爷说不上话儿,就算可以——荣显扬会答应?这么多年了,他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独断专行,现在事关他儿子的前程,他会听国公爷的安排吗?”
荣显扬就是一枚谁都碰不得的钉子,就是荣程昱也完全的拿他没有办法。
李氏闻言,就垂眸沉默了下来。
宣城公主也不说话了,手下一颗一颗的捻着佛珠。
过了一会儿,李氏才又忍不住的开口道:“母亲——您看现在和他握手言和的机会还有吗?”
“嗯?”宣城公主警觉的立刻睁开眼。
她的年纪虽然大了,但是目光仍然锐利,看的李氏心里扑通直跳,连忙扯开一个笑容,解释道:“谁也想不到荣烈会娶了这么一个靠山回来,眼见着是谁也动不得他了,以后若是还要硬碰硬,儿媳是怕——”
“你以为现在还有抽身而退的机会吗?”宣城公主不能苟同的冷冷一笑,她的目光闪动,透着冰冷的寒意,盯着打在窗棂上的日光,“你当我就是为了这区区一个国公府的爵位才和他计较的吗?当年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阳羡的死,从一开始他就是怀疑我的。你以为这么多年他和我不对付,甚至和国公爷也都形同陌路,为的也是这个爵位?”
李氏听着她的话,一时也不甚解。
宣城公主兀自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就又肯定的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当初为了和阳羡成婚,他可是主动的把什么都放弃了,他若真就是在乎这国公府的爵位,也不会等到阳羡死了再来争。”
“母亲您的意思是——”李氏是听到这里才悚然一惊。
宣城公主看她一眼,脸上表情就越发冰冷了起来道:“说白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死咬不放,分明就只为了阳羡的事情。不是我非要和他争的,而是一早就注定了他和咱们之间不死不休是唯一的下场,到了这个时候,你才来跟我说要知难而退?”
话到一半,她的语气又突然转为冷厉,甚至还带了深刻的嘲讽,“且不说他的心里一直惦记旧仇,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有一件事你也别忘了,当初和西越的楚州一役,荣威是怎么死的?”
“母亲!”李氏忍不住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后察觉自己失态,又赶紧坐了回去,手下局促不安的捏着帕子,“您是说那件事他已经察觉到了是——可他为什么——”
“当初他为什么没有趁热打铁的追究?”宣城公主接过她的话茬,面无表情的闭上眼,掩盖了眼底真实的情绪。
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小动作,差一点就成功要了荣显扬的命了,那件事涉及军中,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如果荣显扬当机立断的反戈一击——
哪怕是栽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下来,大概都完全的不在话下吧!
可是他却选择了妥协。
难道就是因为当时他的手里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吗?
这件事,一直是宣城公主心头徘徊不去的梦魇。
“不管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我和他之间的结局都注定了是不得善终,只冲着楚州战场上的那一笔,也总有他秋后算账的那一天。现在荣烈回来了,他就更是如虎添翼,你自己心里有数吧,不要再犯糊涂了!”最后,宣城公主说道。
李氏从这里出去的时候,还有些浑浑噩噩的。
宣城公主冷着脸盯着她魂不守舍的背影,脸上阴霾一片。
王嬷嬷送了茶水过来,也是狐疑,“公主是在怀疑二夫人她——”
“她有事瞒着我!”宣城公主笃定说道,浅啜一口茶,“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来探我的口风,说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鬼话,你去想办法查查,到底是什么事。”
“是!”王嬷嬷谨慎的答应了,待到宣城公主用完茶,就收拾了茶具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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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浔阳和延陵君进宫谢恩,去的时候正好崇明帝还没下朝,两人就直接去了陈皇后的凤鸣宫小坐。
陈皇后自年前受惊病了那一次之后,现在的身体就一直都不大好,但是因为来人是褚浔阳,她便还是陪着笑脸,很是热络的说了许多的体己话儿。
两人是算准了时辰来的,坐了没多一会儿,崇明帝下朝之后也直接赶了过来。
“见过皇帝陛下!”褚浔阳和延陵君两个连忙起身相迎。
“臣妾给皇上请安!”陈皇后也亲自迎上去,把崇明帝让到主位上坐下,又吩咐下头的人去沏茶,“臣妾刚还想着要不要叫人过去看看,皇上您就来了。”
“今天的事情不多,皇后你的身子好点了?”崇明帝道,象征性的握了下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