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之前叫他百思不解的“示好”——
似乎也可以找出缘由了!
哪怕风启给出的理由是要袒护风连晟的,但其实对他那天的说辞,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反而——
如果说他那天从行宫执意与他们同行,是为了出面替褚浔阳挡下那一劫的——
这个解释,就有说服力的多了!
可是——
为什么?
如果说上回刺客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们双方之间已经可以勉强算作相识了,但之前的那件事,发生的甚至是在自己和褚浔阳相识以前的!
从常理上讲,风启和褚浔阳,一个常年不离封地,一个远居西越都城,根本就可能有任何的交集,最起码从褚浔阳对待风启的态度上看,她对风启这人是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旧印象的。
可是风启——
如果他曾机缘巧合的和褚浔阳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就此牢记不忘——
好像也根本就找不出能构成这种偶然的任何线索和迹象。
“看来褚浔阳也没对你提过此事——”苏逸只看他的表情,就心里有数,“方才我也是怕当着她的面道出会有不妥,不过既然你也没有头绪,那是不是还是当面问问她?或许会有线索也——”
“不!”延陵君想也不想的就立刻抬手否决了她的提议,“这件事,你暂时先不要对她提,稍后我会自己处理的!”
“那好吧!”横竖不管的南华的政局还是褚浔阳的私事都和他扯不上关系,苏逸也不强求,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不是说荣世子遇袭,可能会有危险吗?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赶过去看看吧!”
“嗯!”延陵君飞快的收摄心神,策马出了巷子。
他虽然相信自己的父亲有自保的能力,但是褚浔阳收到的密信所传达的信息却太笼统了,具体情况还得要赶过去看了才能知道。
两人一路穿街过巷,打马前行,再无言语交谈,一直到出了城门,延陵君才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之前你不是一直驻守北疆,在和那些关外蛮子周旋吗?现在突然跑了来——”
“呵——”苏逸一笑,那表情有些洒脱,也夹带着几分自嘲,“我这个所谓主帅,本来也就是个挂名的幌子,你还真准备叫我一辈子背着个忠君爱国的活招牌鞠躬尽瘁吗?”
苏逸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才,但他随性惯了,生平的志向也不在朝堂官位,是以延陵君也没接茬,只就神情冷静说道:“褚易安已经去北疆接手军务了吗?他走的倒是比我预期中的要早了许多,我本来以为他至少会在朝中呆到褚琪枫大婚以后才能放心归隐的!”
“咦?”苏逸听了这话,却是大为惊异,好奇道:“你早就知道他会去北疆?如果他这样归隐,从情理上讲,不是去浔阳城的可能性更大吗?”
褚易安对梁汐,一辈子也没能放下,就算只是为了缅怀——
的确,他会选择去到浔阳城终老才更合乎人情一些。
延陵君听了这话,神色之间就浮现一抹苦涩的黯然,叹息道:“只有芯宝才会那么天真,也只有我父亲才会那么傻!情之伤人,会有多痛,就算那注定了会是个终生溃烂而无法愈合的伤口,就算是再刚强的人,又有几个能受得住日日面对那样物是人非的折磨?如果是我,也只会选择远远的避开了。”
他的话没有说的太明白,却也还是恰到好处的触动了苏逸心里的一根弦。
“呵呵——”苏逸干笑了一声,就直接将这个话题回避了过去,不置可否。
情之伤人,能有多深,恐怕也再没有人会比他领教的更为深刻,世人常常以为女子天生痴情,却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处境,男人较之于女人会更加的胆怯懦弱。
曾经在他还不曾遇到适容的时候,心中便时常揣着一个宏愿,等到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便就衣锦还乡,回到他出生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悠闲自在的日子,可是现在——
因为那一条路,曾经有她相伴走过一遭,他便就再连回首都不愿,很害怕那一天抬头看去,那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一地荒凉。
适容死后,其实他每每都在劝说自己说她和你相遇才有多久?哪至于会有怎样的刻骨铭心?但事实上,与她相关的那些记忆,虽然短暂,却每每深刻,那女子孤独凄凉的一生已经化作烙印,深深的印刻于心。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适容如今还活着,那么在明知道她的心另有所属的情况下,他或许会带着满腔怨念彻底放弃了她,可是——
她就那样的走的,从此和她有关的一切,就突然变得弥足珍贵。
所以哪怕是到了今时今日,他也依旧痛恨自己的无能,没能将她从那段绝望的感情里带出来。
如果他可以,那么,她就不必带着那样的痛苦和绝望离开了。
因为思而不得,这遗憾就在心中无限扩大,成了隐痛,乃至于现在,他甚至都不想呆在西越的过境之内,好像走出来,就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已经走出了曾经和那女人一同呼吸过的天空之下。
所以现在,褚易安会远远的躲到北疆去,那种心境,苏逸觉得自己其实是能够感同身受的。
*
帝都。
从华城府上出来,风连晟就带人直奔了永定侯府,去了才发现永定侯府那边的状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恶劣,在隔着那里三条街以外的地方就能看到火光冲天,烟熏蔽日。
街上,临近居住的百姓全都挤在大街上看热闹,而崇明帝和陈皇后的车驾虽然早一步过来,却被迫停在了主街上,连永定侯府所在的巷子都没能走进去。
崇明帝双手搭在膝盖上,端坐在辇车之上,明黄的细纱帐垂落下来,只能将他正襟危坐的一个威严身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内,而没人能够看到此时他铁青的脸色。
陈皇后则是早已经匆忙下了车,她本来是牵念自己的亲人,想要往那巷子里冲的,可是看到这个局面,干脆整个人都呆若木鸡一样的彻底歇了心思,只由常嬷嬷扶着,木楞楞的站在巷子口。
风连晟策马过去,脸上被火光炙烤的红光闪动,眼中神色却分外凝重的轻声道:“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令文昌本来也正对着前面的火场唏嘘,甚至没有发现他来,此时回过神来,赶紧行礼,然后就遗憾的摇头,“火势太大,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天乏力,不仅仅是永定侯府,这整条街上的三户人家全被波及,都烧没了!”
风连晟隐晦的叹息一声,翻身下马,又再问道:“永定侯府的家小呢?可有损伤?”
“这——”令文昌的脸色一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摇头道:“旁边两家的人都差不多跑出来了,还抢着带出来了不少的财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侯府里头却是半点动静也无,我们来的时候火势就已经很大了,根本就不能进去查看。永定侯的家小——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一个活口也没逃出来?这怎么会?”风连晟像是听了笑话一样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脑子里却有一个念头突兀的蹦出来。
如果说永定侯府的人真的全部葬身火海了,那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么的彻底干净,就只有一种解释——
他们是提前被人屠戮满门,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