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做这件事的人会是风邑,名正言顺的理由都没有一个,反而是风连晟——
他方才的那番话,真的不是杀鸡儆猴,在威胁自己吗?
如果说是风连晟为了怕永定侯做的事情败露而连累己身所以才对他下手——
这个理由,是绝对成立的!
“是——是本宫——养虎为患了吗?”许久之后,陈皇后才字字颤抖的说道。
“可是——可是太子殿下他怎么会——”常嬷嬷还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多年,要不是得娘娘庇护,他的太子之位恐怕早就不保,而且就算是如殿下方才所言,十二殿下有不轨之心,有侯爷在身后帮衬,对他也是有利无害的啊!”
陈皇后是一直觉得风连晟的性格暴躁,城府不深,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内,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违心的承认——
这个人是有意要向她示威,并且不遗余力的要脱离她的掌控了。
难道真是要像风连晟方才警告她的那样,安分守己的等着看他的眼色过日子吗?好像——
眼前除了这一条路,她也再别无选择。
*
风连晟从那殿中出来,听到身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关门声,立刻就止了步子,回头看去。
李维见他驻足不前,就迎过来,试着道:“殿下,您怎么了?”
方才他在院子里一直竖着耳朵听,出了这么大的事,陈皇后居然没有大吵大闹的发怒,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没什么,走吧!”风连晟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抹笑,大步出了凤鸣宫的大门。
因为崇明帝那里凡事都对他守口如瓶,他也就没有再试图过去套话,直接就出宫回了太子府,进了书房。
半个时辰之后,李维就从外面敲门,走进来禀报道:“殿下,关于永定侯府的意外,京兆府和大理寺联合调查的结果出来了,虽然那宅子里的尸首十有*都被烧成了焦炭,但是事后有衙役在火场搜查的时候却发现了干涸的血迹,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的确该是被人先灭口之后又纵火焚尸的!”
“是吗?”风连晟头也没抬,在灯影下运笔如飞的处理公函,一面随口问道:“事情禀呈父皇知道了吗?父皇是什么意思?”
“已经报上去了,陛下的意思还是不宜声张,只做意外失火来结案,毕竟京城之内出了这么大的血案,如果传扬出去,势必引起恐慌!”李维回道,犹豫再三,终还是忍不住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给问出了口道:“不过殿下,之前在凤鸣宫,你是不是对皇后娘娘说了什么了?”
“嗯!”风连晟并不否认,只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过了会儿才转了下手中狼毫,玩味一笑,“父皇将此事给捂住了,只怕此时她的心里更要深信不疑,这是本宫做的了!”
李维皱眉,有些始料未及,“殿下是说——您误导了她?”
“没了永定侯在背后上蹿下跳,她的确是会安生不少,不过这个女人,生来就不是个安分的,本宫也懒得再费时间和她虚与委蛇的周旋了。本来十二皇叔做这件事的理由就说不通,恐怕这会儿连父皇的心里——”风连晟说着,就自嘲的笑了一声,怅惘叹息道:“他对本宫也有怀疑。既然如此,就让陈氏以为是我做的吧,说到底,她和本宫之间还顶着个母子的名分,趁此机会一次把所有的关系都清理干净,反而落得轻松自在。”
这就是他和崇明帝一样身为人上人的无奈。
崇明帝明明怀疑他凶残暴虐,屠戮了永定侯满门,却因为别无选择,只能把南华帝国的将来寄托在他身上,故而装聋作哑。
而他——
就算和陈皇后之间从来就无一分的真心实意,要踢开这个女人的时候,也不能干脆利落,随心所欲的动手,而不得不假惺惺的圆一个谎,引诱她先出手,好在人前为自己保留一个好名声。
风连晟想着,就越发觉得这样的处境压抑又无奈,而同时,就更加重了他在这条皇权之路上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凤鸣宫那里的眼线这几天给本宫盯紧一点,那个女人没多少的耐性,她要真想要孤注一掷的话,想必也不会拖延的太久!”收拾了散乱的思绪,风连晟道。
“是!”李维躬身应下,转身才要离开,就听案后风连晟突然又叫住了他,“李维!”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李维回头。
风连晟还是靠在椅背上没动,眉心却困扰的拧成了一个疙瘩道:“虽然本宫可以肯定此事是出自十二皇叔之手,但是百思不解——他做出这么大的阵仗,对永定侯下手,到底意欲何为?”
风邑会拿永定侯府开刀,必定是要有所图谋的,可是区区一个永定侯府,又能掀起什么了不得的风浪来?
这件事,不止是风连晟想不通,褚浔阳回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也是想了半天不得要领。
青萝见她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将近两个时辰而没有动静,准备好了晚膳之后就过来敲门。
彼时褚浔阳正坐在空无一物的巨大几案后头,托腮盯着墙角的宫灯出神。
“有事吗?”见她进来,褚浔阳就坐直了身子看过去。
“没!”青萝摇头,“时候很晚了,公主该用膳了!”
“哦!”褚浔阳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往外走,“现在什么时辰了?”
“初更已经过了!”青萝道,见她脸上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就以为她是在想苏逸突然到访的事,“奴婢已经让朱远山去查了一遍,最近咱们国中过来的信件没有遗漏,并没有提到和苏二公子有关的事情,或是朝中有什么变故!”
“嗯!那估计就是我多心了,可能是真没什么事!”褚浔阳道,却明显的志不在此,回房去食不知味的吃了半碗饭,想了想还是放下了碗筷道:“去吩咐备车吧,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我还是去天牢和华城亲自确认一遍好了!”
如果华城只是风邑丢出来的挡箭牌,那么为了不叫事情败露,他就该早早的将对方灭口,而如果华城真是他的暗桩,那他也该积极的运作起来,准备营救了,怎么都不该是眼下这个风平浪静的局面。
“公主要去天牢?”桔红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闻言却是立刻就急了,连忙阻止,“公主,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天牢那地方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去的,更何况您还怀着身孕,还是——”
不管于公于私,褚浔阳此时要去天牢走动都大为不妥。
“父亲和君玉那边的具体情况不明,如果我不能尽快将安王的脉络摸清楚,心里总是不踏实,别耽搁了,照我的吩咐去做!”褚浔阳道,说着已经转身进了里屋更衣。
“可是——”桔红还想再劝,青萝对自己主子的脾气却更了解,拉了她一把,隐晦的摇头道:“算了,你劝不住的,就照公主的吩咐去做吧!”
“那好吧!”桔红想了想,不得已还是一跺脚去了。
褚浔阳换了身暗色的衣裳出来,大门口桔红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青萝扶着她上了马车,车队才刚出了巷子,却就去路被阻,不得不半途叫停。
“公主,是二皇子殿下!”马车外面,桔红说道。
褚浔阳始料未及,大惑不解的皱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