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当时在那里做什么?”崇明帝再度逼问。
且不管褚浔阳和风启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如果他们两人之间不是有特殊的牵连,大晚上的,褚浔阳又为什么要在那里滞留不去,给别人留下攻击的把柄?
“没——也没什么!”惠嫔小声的说道。
旁边的宁平公主冷笑了一声,语带警告道:“惠嫔娘娘,我劝你——你看到了什么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父皇面前,你还斗胆替他们隐瞒吗?当心——惹火烧身!”
惠嫔伺候崇明帝也有几年了,揣度圣心,自然也能感觉到崇明帝对荣氏父子其实不喜。
宁平公主这话,算是正中下怀了。
她的心里一抖,下意识又拿眼角的余光抬眸去瞧了崇明帝一眼,恰是撞见对方眼里骇然的冷光,顿时就魂飞魄散,带着哭腔道:“皇上,臣妾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我那时候刚走到院子外面,里头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二殿下——二殿下他——大概是扶了定国公主一把的吧!”
惠嫔最终心一横,使劲的闭上眼睛才有了道出实情的勇气。
其实她确定当时看到的就是风启扶了褚浔阳一把,但是那个动作持续的时间太长,以至于让作为女人的惠嫔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萦绕的一种十分微妙的情愫。
直觉上,她就是以为风启和褚浔阳之间是真的有点什么的,所以——
才会如此的心思。
惠嫔憋着一口气说完,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崇明帝看在眼里,眼神晦暗。
风启脸上表情始终淡淡的,从容的开口道:“惠嫔娘娘回去的不凑巧,当时正好宁平的婢女冲出来,撞了定国公主,父皇若是觉得儿臣不该多管闲事去扶她,那便责罚儿臣就是!”
“你还强言狡辩?”宁平公主大声说道:“我明明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很久,如果只是扶了一把——”
“宁平公主,你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挑战延陵君的底线,就连宣城公主都一直纳闷,他为什么会任由宁平公主和惠嫔两个把中伤褚浔阳的话都给说出来,这个时候他才突然冷声开口。
宁平公主下意识的回头。
延陵君已经款步从她身边走过,面对案后的崇明帝道:“陛下,浔阳是我的妻子,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十分清楚,我愿意相信她和二殿下之间就只是一场误会!”
就算风启和褚浔阳之间真有点什么,那也是皇家的丑闻。
崇明帝之所以会叫了两人前来对质,其实就是为了窥测风启的心意和立场罢了,根本就不可能追究他两人之间所谓的什么私情。
现在延陵君这个为人夫君的都表示大肚能容,他也万没有将此事扩大化的道理。
“朕叫你们来,就是为了帮忙确认启儿当时行踪,并没有审讯说是追究的意思。”崇明帝道。
“父——”宁平公主见状,连忙就要说什么,延陵君已经率先开口,笑道:“是啊!这件事好像本来就是宁平公主状告二殿下残害手足,陛下的儿女之间操刀饮鸩,那都是陛下的家务事,孰是孰非,更和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没有关系。既然这里没我们什么事了,那么——请陛下恩准荣烈先行告退!”
崇明帝的一双儿女在这里互掐,虽然这绝不是崇明帝此刻关注的重点,但却是眼下急需解决的事情。
延陵君出言不逊,宣城公主立刻就沉声叱道:“君玉,陛下面前,休要放肆!”
延陵君只是微笑,又冲崇明帝拱手一礼,“微臣告退!”
他这一抬脚,转身就走,却是根本没管宣城公主的去留。
宣城公主进退两难,又不能和他一样的不顾轻重,一时间反而只能留下了。
“儿臣只是凑巧扶了定国公主一把,至于白天在御花园里的时候,人多眼杂,父皇觉得如果儿臣和定国公主之间真的有私,还会选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见面,还传递所谓的信物吗?”风启道,始终神态自若。
“那你的意思是我故意诬陷冤枉你的了?”宁平公主怒道,她知道现在自己掌握在手的筹码分量不足,目光凌乱的私下一瞥,看到站在旁边的繁昌公主,就是脑中灵光一闪,忽而冷笑,“如果二哥你真的问心无愧,当时为什么我刚和翻唱提及此事,她就害怕的要杀我灭口?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对我们隐瞒的事情,应该是不会也防着她的吧?”
宁平公主身上没有陷害风启的动机,如果繁昌公主一定要坚持自己前面的说辞理由,崇明帝就更要怀疑他们兄妹串通一气,到时候,恐怕就只能重翻太后遇刺案来保繁昌了。
风启当机立断,冷笑了一声,“繁昌的胆子小,你却故意拿这样兹事体大的事情去吓唬她,她一时思虑不周,情绪过激,也是正常反应吧?宁平,不要再强词夺理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片面之词罢了,我虽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但你有话直说也就是了,这样牵累损毁别人的名声——你是要故意挑拨父皇和镇国公之间的矛盾吗?当真是其心可诛!”
“你胡说!我没有挑拨任何人,我——”宁平公主哪里肯认,立刻就大声的反驳。
“够了!”不想崇明帝突然拍案而起,拂袖就往里面的内殿走去,一面冷声道:“启儿你跟朕近来!”
宁平公主张了张嘴,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风启目不斜视的跟着崇明帝进了内殿。
崇明帝只往椅子上一座,就语气强横道:“说吧,你和那个丫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宁平公主有苦大事实的嫌疑,但也绝对不可能是完全的无风起浪。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风启和褚浔阳之间有些什么,才会瞅准了机会,借题发挥的。
今天这么一闹,风启本来就没准备还能相安无事的掩饰太平,只是被崇明帝当众质,他也不见慌乱,只道:“父皇难道不该先追问宁平构陷儿臣的缘由吗?”
“她的事,朕稍后自然会问,现在朕问的是你!”崇明帝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一直以为你是个有分寸的,今天你该庆幸,供出这件事的人是宁平,否则你日后还要不要在朝臣百姓中间立足了?觊觎臣子的妻室,启儿——你太让朕失望了!”
从一开始褚浔阳的存在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现在知道自己的儿子居然也掺和了一脚进来,他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最主要,褚浔阳还是那样的一冲背景,好在是他现在还算信得过风启没有外心,否则——
只要想想就要后怕的浑身冒汗。
“很熟就算是不该发生的,也都已经发生了,父皇现在就算质问儿臣,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风启道,这件事,是他否认不掉的,如果一定要装糊涂,就只能是越描越黑。
他的神情很冷静,正视崇明帝的目光道:“如父皇所见,儿臣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不过横竖是生不逢时,也没什么指望了,您便就当是体恤儿臣,当它是不存在的吧!”
“你——”崇明帝被他顶的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还从来没有这样的气急败坏过。
他站起身来,霍的抬手,手指几乎要戳到风启的鼻尖,可是两个人的目光交会,待到触及对方古井无波的一双眼睛,他却又莫名的泄了气,一屁股再次跌回了椅子上。
崇明帝不再说话,手掌撑着额头,连表情都掩盖的彻底。
屋子里,就只有烛火的爆裂声间或的响起,气氛冷凝沉寂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