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身走到房间,从衣柜里找了件厚外套披上,再坐到梳妆台前,往脸上扑了两层粉,顿时白得一脸病容。
她手抵唇轻咳嗽着下楼,眉间轻蹙,状似难受极了。
“蒋小姐,你怎么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果不其然,立刻有佣人来上前关切,桑白终于止住咳嗽,手抚了抚胸口,声音虚弱无力。
“早上起来好像有点难受,估计是昨晚着凉了吧。”
“那我让家庭医生来给您看看。”佣人立即说道,桑白神情一顿,忘记了这一茬。
现在的有钱人,谁不备着几个家庭医生。
她在脑中想着对策,沉默了一会后,婉转道:“我想去医院好好看一下。”
“你帮我问一下赵先生有没有时间吧。”
桑白的话一说出来,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佣人默了下,低声道:“我去给先生打电话。”
半个小时后,司机开着车停在外面,桑白依旧是那副装束,裹得严实有气无力地打开门上车,一抬头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个人。
赵纪宁手里拿着份文件在看,听到声响抬起头来,在桑白身上打量了眼。
“冷?”
“嗯。”她心虚垂下眼,揉揉鼻子,刻意瓮声瓮气。
“我好像感冒了。”
“那去医院吧。”他吩咐,司机启动车子,桑白坐在他旁边,小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让佣人通知我的吗?”他轻轻瞥她。
“我以为你会在医院等我。”
“来都来了,就顺便接你一下。”
车内没开空调,密闭的空间慢慢有点闷热,桑白穿得多,率先扛不住。
她按下窗户按键,玻璃降下来之后,外面清凉空气涌入,闷热稍稍缓解,她刚吹两下,玻璃又被人按了上去。
“生病不要吹风,会加重。”赵纪宁随口说,桑白敢怒不敢言,把委屈都咽进了肚子里。
车子抵挡医院前时,桑白后背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原本扑了粉的苍白脸颊也不知为何浮上了两团红晕,瞧着倒是白里透红,健康无比。
下车前,赵纪宁看了看她,眼神颇为奇异。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桑白本着这样的坚强心态,在他注视下手捂唇,重重咳嗽了两声。
煞有其事。
提前挂好的专家号,一路畅通无阻,连队都不用排,桑白推门进去之前,极力要求让她一个人,虽然不明所以,赵纪宁还是皱眉等候在了外面。
进去医生办公室,再出来,前后不过五分钟,桑白手里拿着一张单子,面不改色对他说:“体虚,下去缴费然后拿点药回家就好了。”
“...?”
赵纪宁困惑盯着她,奈何桑白神情太理所当然,弄得他好像太计较了一般。
缴费大厅就在一楼,两人走楼梯下去,旁边有不少病人被家属搀扶着路过,年迈佝偻的身躯看得人不禁心生同情。
医院交费处向来反映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角落有中年男人满脸愁容在拿着手机讲电话,队伍末一对母子看着缴费单上的金额忧心忡忡,还有年轻的女孩趴在窗口苦苦哀求。
“这个疫苗太贵了,我们打不起,要不然还是回家吧。”咳嗽声伴随着苍老的嗓音,一个老人对旁边中年女人说道,满脸困苦。
“可是妈,咱们家附近已经发现好几起病例了,感染的风险很大,我不放心。”
“怎么会!我不出门就好了啦!”
“你这个钱留着给娟娟吧,家里还有四口人,先紧着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能活一天都是幸运了。”
“妈!你不要胡说,自从爸因为这个病走后,我在这世上只有您一个亲人了...”中年妇女的话语已经掩不住哽咽。
“当初要是有这个疫苗就好了,爸也不会走了。”
“哪怕是倾家荡产,我把房子卖了,也要让你用上这个药。”
两人在队伍里说着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可以听见。桑白和赵纪宁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
她抬起头对面前的人语气如常地说道:“这个疫苗好贵哦,大多数普通人根本用不起...”
赵纪宁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她,黑眸幽深莫测,桑白神情不变,仿佛在闲聊,“我们国家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普通家庭,明明有救命的药就在眼前却只能望而却步,这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如果这个疫苗的价格能再降一点点就好了......”
她的戏份唱完了,对家却没有给她一点反应,赵纪宁面色毫无波澜,只静静注视着她,空气越来越沉寂,桑白渐渐在他的目光下扛不住,一点点垂下了视线,快要落到脚尖。
头顶骤地响起一道清冷声音。
“你是菩萨转世吗?”
“啊?”桑白不明所以抬起头,赵纪宁同她对视,慢慢压下目光。
“每天都只想着做善事,去拯救全世界受苦受难的人们?”
“...倒也不必如此舍己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