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羽忙说“没事”,道:“人都处理干净了,照您交代,放了一个活口回去。”她说罢一指一旁傅洗尘,“方才一时找不见您,就叫了傅中郎将帮忙。”
薛璎点点头,问他:“伤都好了?”
傅洗尘颔首道:“承蒙殿下关切,都已好了,微臣明日便可回朝。”
她“嗯”了声:“那就都别傻站着了,上马吧。”
傅洗尘和傅羽对视一眼,看了看身后的马。
四人两马,怎么分?
薛璎却已当先踩了马镫,上到傅羽那匹棕马,而后招呼她:“来。”
魏尝见状,迅速反应过来,质问道:“让我跟他俩大男人一匹?”
薛璎高踞马上,扭头看他:“羽林卫魏尝,注意你的用词,这位是羽林中郎将,你的最高统领。”
魏尝一噎:“我宁愿走回去。”
“那你就走回去吧。”
魏尝被气笑,眼见仨人各上各马,真没管他的意思,只好闭了闭眼忍耐下来,一跨上到傅洗尘背后,阴阳怪气道:“那就有劳中郎将驼我了。”
傅洗尘偏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抓稳。”
他扯扯脸皮,微微一笑,拽住了他缚在腰间的剑。
薛璎回头看了不情不愿的魏尝一眼,笑了笑。
*
四人回到公主府已是大半个时辰后。薛璎在府门前下马,抬步刚上了两块石阶,就被后边魏尝叫住:“等等。”
她回过头,眼色疑问,随即见他快步上前,在她跟前屈膝蹲了下来。
薛璎一骇之下便要后撤,却先听他道:“靴子脏了。”
见她顿住不动了,魏尝便用袖子替她拭了拭沾泥的靴面,抬头笑说“好了”,而后撑膝起来。
薛璎忽觉傅家兄妹及府门前的几名羽林卫,射来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轻咳一声,也不知在跟谁讲:“都学着点这眼力见。”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府内传出:“阿爹阿爹,我的靴靴也脏了!”
魏迟一路小跑出来,到他跟前一撩袍角,腿一伸,露出一只翘头履来,还轻轻拿鞋尖点了点地。
魏尝、薛璎:“……”
薛璎清清嗓子,把魏迟往里带了几步,蹲下来说:“你以后不能叫他阿爹了。”
“为什么?”魏迟眨眨眼,瞅瞅她,再瞅瞅她身后的魏尝。
“因为有人不喜欢你阿爹,如果你老这么叫他,那人就也会不喜欢你。”
魏尝知道薛璎这个做法没错。
不论卫飏接下来预备如何,魏迟都不宜与他显现出父子关系,哪怕是养父子。
薛璎继续道:“等不喜欢你阿爹的人走了,你再这样叫他。”
魏尝向魏迟挤挤眼,示意他听话。
魏迟撇撇嘴:“好吧,那我现在叫阿爹什么,像叫有刀叔叔那样,喊魏叔叔?”
魏尝上前两步:“不行,要喊魏哥哥。”
薛璎回头瞥他一眼,随即听他解释:“叫魏哥哥不是挺好?没有亲兄弟间称呼起来还在前头加个姓氏的,别人不会起疑。”
魏迟却开始拆台:“还不是因为薛姐姐是姐姐,你才要做哥哥的。”
“你……”魏尝被他说得一噎。
“行了行了。”薛璎打住俩人,叫魏迟先回房,而后留下魏尝,问他,“这次的事,你怎么打算?”
魏尝想了想说:“长公主没把澄卢剑还回去吧?”
薛璎也没避讳,点头承认了。
“你不还剑,一则是因起始没还,眼下再送回,难免叫卫飏对你最初的隐瞒心生揣测;二则,你发现卫飏此人不好控制,待当今卫王百年归去,未必是继任的最佳人选,所以,倘使我真是卫家人,倘使来日某天有需,你也许会拿我对付卫飏,而这柄澄卢剑,便是重要的助力。”
他一说起正事,便不再嬉皮笑脸了,薛璎也正色起来,再次点头。
她承认,不还剑这事里头,有她制衡诸侯的私心。
“但现在可以还剑了。”魏尝下结论道,“卫飏本着宁肯错杀的态度冲动出手,如今计划落空,一定起了后怕,所以当下便是还剑的最佳时机。你不计较他刺杀,他不计较你藏剑,你和他有了个扯平的机会。他若仍要继续针对我,就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了。”
“至于你所担心的将来,”他笑了笑,“我胸无大志,不论是否为卫家子嗣,都对卫王之位不感兴趣,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卫飏也好,其余诸侯、朝臣也罢,不需要那柄象征权势的澄卢剑,我就做魏尝,就做你身边一名小小的羽林卫,或是公主府无名的入幕之宾,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就有把握替你摆平。”
薛璎迎上他炙热的目光,默了默弯起唇角。
若他真有如此大才,这小小的公主府又怎会容得下他?她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从这儿送出去,送他走上大陈未央宫的殿堂。
她想了想说:“行,我把剑还回去。”
魏尝点点头,正欲再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随即有人翻身下马,入里急禀:“长公主,圣上请您即刻入宫,说冀州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