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只是凭他之力,本不可能有机会对魏尝下手。除非之前元月,楚王在都期间,怂恿他参与了什么计划。

薛璎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一瞬热血上头,头晕目眩。她紧紧盯住他,说:“卫飏……你在卫王宫安排了什么?”

他将头埋得更低,似乎在极力维持声色稳定:“长公主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薛璎将冯晔愕然的神色抛在脑后,缓缓上前去:“你在卫王宫安排了杀手?你近来几次三番入宫,就是为了从陛下口中打探那边的情况?”

他仍旧不认:“我不懂您的意思。”

薛璎忽然伸出手,一把拧住了他的衣襟,勒着他逼问:“他人在哪?”

殿内侍卫见状,忙要上前替她拿人,被她竖掌止住。冯晔也赶紧起身过来。

卫飏被勒得喘息困难也不敢还手,憋着气道:“我……不知道……”

她的眼眶霎时变得血红,五指慢慢收紧,咬着牙问:“你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没再开口,薛璎浑身血气都在胸臆间翻涌,素来能忍的人,忍了忍竟没忍住,切齿道道:“你以为你是凭什么能够坐上这世子之位?你以为那么多年来,朝廷为何就是不对你卫国下手?不是他,你根本连出世的命都没有!”

但凡魏尝想,连大陈都可能是他的。他用一场交易护佑了卫国子孙三十余年,可他的后人,却这样对他。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已然怒形于色:“区区弹丸之地,区区一个王位,你以为……他跟你一样稀罕?”

薛璎说到这里,一把松开他。他被惯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她深吸一口气,指着他说冷冷道:“卫飏,你最好祈祷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否则我要你卫氏子孙……通通给他陪葬。”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心结解开的过程绝不是单纯“一个重伤一个心疼所以彼此就释怀了”这种不到位的梗,早在开文时候我就想好了一条最合理,也最适合呱呱与薛璎的走向he的路。我这人不仅会点题还懂首尾呼应,故事起于卫国,所以这个结也会在卫国解。大家明天卫国见!

第71章

这是典型的上位者姿态, 生杀予夺皆在掌中,看上去底气十足。然而只有薛璎自己知道,她此刻到底有多心虚。

她固然痛恨卫飏, 可她更痛恨的是自己。

魏尝遭遇不测的时候, 她做了什么?她以为自己又被耍了,负气撤出了卫境内所有的羽林卫, 所有能够支援他的帮手,亲手断了他的生路。

她不敢想, 如果魏尝原本是有机会逃出生天的, 却因她一道命令命丧卫国, 她该如何自处?

也是到得眼下她才明白,为何当年薛嫚明明可说是自我了断,卫敞却还是杀干净了朝中太尉一家。

因为他也心虚, 知道她的死,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

他们都一样,在悔不当初,绝望无法的时候, 只能拿上位者的脾气救自己。杀人陪葬有用吗?没有。他们最想杀的其实是自己。

不管如何逼问,卫飏都没再出声。

薛璎猜测他确实不晓得魏尝的情况,否则不可能反而需要入宫打探, 真正的黑手是楚王,他仅仅参与其中而已。

所以她下令将卫飏秘密看押起来,不再白费力气在他身上,转而叫撤离到半道的羽林卫火速回到卫境追查魏尝下落。

应急处理后, 薛璎瘫坐在了大殿里。

一直没发声插嘴的冯晔挥退了四面宫人,到她跟前蹲下来,仰头道:“阿姐,想哭不要忍着。”

她的眼眶一直泛着红,却没溢一滴泪,直到见这一幕,鼻子一酸,瞬间盈了满眶眼泪。

这时候顾不上什么尊卑,冯晔屈膝握住她一双手,继续说:“想去找他,也不要忍着。”

薛璎崩溃失态得太明显了,身在长安心在卫,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过去,冯晔全都看在眼里。

她差点就想不顾一切点头,可没等作出反应,却有一名士兵飞奔上天阶,急急入殿,高声禀报:“陛下,长公主,楚王集结南面三大诸侯国之力,领军朝都城来了!”

冯晔站起身来。薛璎要点下去的头不得不顿住。

她今日入宫本就是为这事来的,但被魏尝一搅和,根本连召集将领都忘了。也是此刻,她才真正看懂楚王的用心。——最好的时机,未必是长安后路被堵,腹背受敌,也可能是……她和大陈失去了魏尝。

她攥着拳头,强自忍耐道:“军报呈来。”

士兵上前呈上军报,本是递入她手的,却被冯晔半道截住。她眼色疑问地看向他。

他说:“朕是大陈的皇帝,这军报理应由朕来处理。”

薛璎盯着他,目光隐隐闪动。

冯晔淡淡一笑,神色里少了股素日里的嬉笑劲,竟有了几分大人的味道:“阿姐,人生在世,最怕的就是来不及。伤了她的心,来不及与她道歉,疏远了她,来不及和她再说说话,推开了她,来不及重新抱她一抱。”

“苦苦短短一辈子,我不想你活在来不及的遗憾和懊悔里。你已经为我牺牲得够多了,现在我长大了,该自己扛起大陈来。我答应你,这一仗,我一定打得漂亮,你就任性一次,为自己活一次,别管我,别管大陈了,去把他找回来吧。”

他的话像拥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薛璎的目光在那封沾染了灰尘的军报上落了又落,斗争,踌躇,显而易见的挣扎。

冯晔继续道:“阿姐,去吧。魏中郎将他真的很喜欢你。”见她依旧不动,他又下了一剂狠药,“你不知道,他之前还跟我说……”

薛璎抬起头来,问:“什么?”

“他说,他以前想不开的时候会给你写信排解思念,把来不及跟你说的话写下来埋在树底下。既然是埋起来的,你应该不晓得吧。”

这句话就像是击垮薛璎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她仅剩的一点犹豫和理智轰然击倒。

信应该是在薛嫚死后写的。她不晓得这事,薛嫚也不晓得。

她颤抖着站起来,郑重道:“阿晔,大陈就交给你了。”

他笑嘻嘻说:“当然要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