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时,还有一缕银丝相连。
睡过午觉,邵长昭就去搬了木头到院子里。
他叼了根烟,画了副草图后,就开始用墨斗在木头上画线。等画完,用锯子锯开、刨子刨平便是。
烟灰落在木头上,他随手扫去。
日头渐斜。
满地的木屑。浓烈的木材味。
大冬天的,邵长昭脱得只余件薄衣,却仍是满头汗。
“晚上吃韭菜炒蛋吗?”江烟推开门,探出头,问他。
“吃。”
江烟薅了几把韭菜,又去后院捡了几个鸡蛋。
天黑得很快,家家户户开始做饭,菜香飘得很远。邵长昭嗅了嗅,饿得肚子咕噜地响,将东西收拾进偏房,就回了屋。
江烟提前替他烧了水,邵长昭提着一桶热水,去浴室冲澡。后院的鸡鸭已被关进栏里,叽叽喳喳地叫。
冲完澡,水汽蒸发,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邵长昭飞快地穿好衣服,赤脚趿着拖鞋折返回屋,江烟已将菜炒好。
她先给孩子换了尿片,又喂过奶,才和邵长昭一块吃饭。
邵长昭饿极,扒饭扒得很快:“你现在带孩子带得很熟啊,没听他哭太久,就被你哄乖了。”
“我妈之前一直教我,冬冬小时候,我也带过他。”江烟低着头。冬冬是大姐的孩子。
“对,你是个好学生。”邵长昭笑了,“我们第一次做爱,你也是一教就通……”
恋爱时,他从不说荤话。婚后,脸皮也厚了。
江烟脸红了,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吃你的饭!”
他不闪不躲,被她踢个正着。
“昭哥。”江烟边夹肉进他碗里,边说,“我想下个月出去找点事做。”
邵长昭愣了下:“那儿子怎么办?”
“我自个儿带着呗。哪能老让你一个人赚钱?我挺想为你分担点的。”
“没事。够用就行,只要你不嫌粗茶淡饭吃得腻味。”
“不嫌。”江烟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菜,吃得很慢,“只要你在,吃啥都成。”
“就冲你这话,我也不能让你出去奔波。世道不平得很,外面乱,你还小,我不放心。”
“都当妈了,还小?我妈那时生了我大姐之后,才不到二十呢,就给人做活了。”江烟谆谆善诱,“昭哥,别担心。在外头遇到事,我就同你说。”
江烟始终坚持,邵长昭争不过她,妥协说,只能在家里附近。
江烟忙说,已经托人找好了,就在一家杂物铺帮着看店,没几块钱,也不累。她是想,这样方便照看点家里。
邵长昭靠着椅背,手臂环胸,睨她:“你都谈好了,还问我做啥。”
江烟放了碗,圈着他的脖子,软软地叫他:“邵长昭。”
“嗯。”邵长昭最受不住她这样,一下没了气。他点燃烟,咬在嘴里,飘来的烟呛了她一口,“饱了?”
“饱了。”
“才几口?”邵长昭看了眼饭碗,“中午也才吃那么点。”
“真不饿,喝了妈熬的鲫鱼汤。”江烟摘了他的烟,微嗔,“叫你少抽点了。”
“戒不掉。看见你就想抽,谁叫你叫江烟。”邵长昭凑过去,就着她的手,吸了口,恶作剧似的,烟雾喷在她脸上。
“混蛋。”
江烟咳咳地呛起来,听他在耳边沉沉地笑。像大提琴协奏曲。
她坚定立场,在烟灰缸碾灭烟头,又问:“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名字的由来吗?”
“记得。”邵长昭说,“你妈怀你那会儿,你爸抽大烟,你妈劝不住,气不过,就给你取了这名,想让你记住。”
“是。后来我妈刚生下我没两天,他吸完大烟,意识不清,出门就被车撞死了。”说起这事,她并无难过、感伤之情。
对于母女俩而言,那个男人带给她们的,只有无尽痛苦。
邵长昭手在她耳后抚了抚。
江烟抬眼瞅他,眼波像是湖面的粼粼波光,足够潋滟,足够销魂:“昭哥……”
“别勾我,你还在坐月子。我去刷碗。”邵长昭抱江烟上床,亲了她鼻子一下。他挽了袖子,收拾碗筷,拿着钢丝球刷碗。
江烟坐在床上,想起以前的事。
*
邵长昭是那个年代,少有的读过书的。他也会点书法,春节时,与他熟的就向他讨副春联,他写得随意,但十分好看。串门走户时,讨过他字的人家会送他家店腊肉什么的年货。腊肉也并不算常见。
江烟没见过他,就听过他的名字了。
她还托着下巴想过,人长什么样子呢?
街坊邻居说来说去,也只说人长得英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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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必要说明的是,《时年》这个名字在三四年前就想好了,故事是去年写的。
想写一对平凡夫妻,很日常,也比较……甜?(姑且可以信我)
十章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