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烟先醒。
她忙活停当,邵长昭才起。
江烟坐在餐桌边,桌上摆着两个碗还有几个空袋子,袋子很小,是她从店里拿的一次性袋子。一个碗里装了水,一个碗里装剁碎的肉,肉里混了胡萝卜、白菜一类的。
她洗过手,在手上放了馄饨皮,用筷子沾点水,湿润馄饨皮,放点肉,折两下,包好。
等邵长昭穿好衣服,她已经包完一整袋了。她打好结,放进冰箱的冷藏层里,留着以后吃。
他不去洗漱,先是过来吻了吻江烟。
一个悠长的、湿乎乎的吻毕,邵长昭问:“包这么多?”
“嗯,待会给大姐和妈送去点。”
邵长昭伸个懒腰,去洗漱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叼着牙刷出来,说:“今天带你去看电影吧。”
江烟摇头:“两张票那么贵,够一周饭钱了。”
“没事。”邵长昭边刷牙边说,“过两天发工资,到时给你买两身新衣裳。”
“你嫌钱多?”江烟嗔怪他,“孩子要奶粉钱,到时还要读书,这都要花钱。”
“没想那么远。”邵长昭咕噜咕噜地漱完口,把毛巾浸在水里,拧干擦脸,“没给你什么,花钱买一次浪漫,值得的。”
江烟包着馄饨,没说话。
邵长昭见她不吭声,打趣说:“这么感动?”
江烟瞪他一眼,他哀哀怨怨:“想讨老婆一笑,咋这么难?”
瞧他那样儿,江烟没忍住,稍稍笑了。
邵长昭捏了捏她的脸:“还是笑起来好看。”他说,“别想那么多,工资会涨,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当初结婚,邵长昭置办冰箱、洗衣机这类家电家具,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找父母借了钱。
生孩子住院,这也花了不少,大部分是江烟妈出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总额不少。
倒不急着还,但欠着父母,心里总是亏欠愧疚些——将你养大成人,结婚了,还得父母出钱。这算个什么事儿?
江烟忧虑,邵长昭知道,说了话劝慰她,她心里微微舒坦点。
*
“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那时,张信哲正红,忧郁低沉的嗓音,深情款款的眼神。江烟甚至记得,邵长昭向她求婚,也是一首张信哲的《用情》。他对她用情,她也对他上心。
他对她说:“当物是人非,情也不变。”
我对你的情。
吃过饭,将邵江昀托给母亲,江烟还不放心,再三拖沓,邵长昭把她拉走。邵长昭和江烟步行去电影院。
还是在婚前,两人一起看过电影。电影放映到半途,邵长昭拉住了她的手。江烟手指颤了颤,却也没挣开。邵长昭很自然地摩挲了下。
黑暗中,两人就这么牵到落幕。
那时,江烟刚和邵长昭确定恋爱关系。
电影院的人不多,邵长昭买了票,带她入场。
开映后,影院里的人仍不多。他们摸黑找到位置坐下。
放映厅很小,散发着一种历久弥厚的气味。座椅上有不知为何物的污垢。
白色的幕布倒很大,放映时,一道光束穿过半空,照出漂浮的尘埃。
有小孩子到处乱跑,嘻嘻哈哈。等到响起音乐声,家长才走下台阶,把孩子抱回去。
成龙的电影,打打笑笑,看得没压力。
邵长昭拉着江烟的手,附耳说:“我看电影看得最多的还是成龙的。”
“嗯。”江烟说,“男人嘛,都喜欢看动作片。以前我叔叔也带我看李小龙、李连杰。”
邵长昭笑:“很懂男人?你怎么知道男人看的不是叶子媚、舒淇的片?”
“流氓。”江烟红了脸。
她是晓得有专门放毛片的厅子的。甚至有条街,有很多站街小姐揽客。江烟妈不准她去,说那些女人都是卖屁股的。
进入打戏,声响很大。
邵长昭注意力从电影上移开,盯着她的脸,忽地笑了笑。他凑近她的耳朵,讲:“我第一次和你做,你也骂我流氓,还记得吗?”
江烟脸烫烫的,撇过脸:“不记得了。”他笑出声来,空气都跟着流动。她耳朵微微发痒。
他们坐在后面,放映厅里也不安静,倒没叫旁人听了这些调情话去。
邵长昭拉起她,她“啊”地叫了声,座位折了回去。
他让她坐在腿上,说:“以前我跟一朋友看片,他带他女人。”
“嗯。”
邵长昭扯出她塞在裤子里的衣角。江烟意识像滴入水中,霎时涣散开。
“你知道么,我当时坐在他们旁边,我朋友性急,对他女人又吻又摸。当然,我是没看,但他们喘息声很大。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很难没有反应。”
邵长昭声音被掩住,成龙又跳又叫的,反派追着,枪声、打声交杂。
但他声音在耳边,却格外清晰,像放大了许多倍:“我就想着,找个老婆,也这么弄。”
似乎有小孩子,不想看下去了,家长只得无可奈何地带着人出去。
如此一来,放映厅里人更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