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的农家乐庄子,鱼塘羊圈,鸭舍鸡窝,磨豆腐的转子,种蔬菜的棚子,种稻的水田,熏肉的暗房一应俱全。庄子老板号称除了种不出来的,这端上桌的每一口吃食,都是庄子里自产的。
米饭是柴火饭,粒粒饱满,白口吃都很香。鲢鱼汤炖出了奶白色,配着大块儿的豆腐,又鲜又嫩。腊排骨炖的笋块儿,熏猪手烧的梅干菜,渣海椒炕土豆,莴苣干炒鸡杂一个比一个下饭!端起碗!就是干!
这个好吃,那个也合胃口!潘玥甚至不敢吃米饭,就怕主食占了肚子,吃不下那么多好菜!她吃她的,倒也没人抢。
毕竟今天这个局,主菜不是桌上这些,是那只老坛子里的陈年黄酒。
要说这酒,那还有段故事。这酒原是桌上一人,上个月从外地谋到的,往酒坛子底下垫了一大包毛爷爷,包的结结实实送去了杜嘉瑞店里。
这杜嘉瑞是个纨绔不假,他大哥杜嘉成不是。那可是肩上两杠叁星,手里实权在握的上校!多少人想走大杜少的关系又走不通,只好来巴结他弟弟小杜少,希望能攀上点关系。可杜嘉瑞从小深谙此道,什么能收,什么不能,他心里明镜似的。
就像今天这局,东西送到他那儿,他连箱子都没打开,带着钉、打着板原样送到了这个农庄,借着这酒为由头,组局叫了一帮人一起开箱品酒吃饭。
这箱子怎么能当众开!送礼的人拿他没办法,恨得牙痒痒,还得舔着脸巴结他。大早上弄来好几条新鲜的江鲢,趁着店家处理鱼的功夫,猫进去拆了箱子把那包东西拿走了。杜嘉瑞一来,看了眼箱子上的钉,笑着招呼大家开席。
这边开席不久,他就被拉去隔壁包间打太极了,只留下潘玥一个人面对一桌豺狼虎豹。好在潘玥不怂,那么些年潘教授的言传身教还是有成效的,她知道这桌人心思都不在菜上,可她才没兴趣猜他们话里话外的弯弯绕呢。看着这一桌好菜,她只管吃,吃了一碗又一碗。
你不找事儿,可事儿会找你。
“美女,美女你别光顾着吃啊,这么好的酒,咱俩喝一杯吧?”原先坐斜对角的大黑痣男,不知怎么蹭到潘玥身边坐了杜嘉瑞的位置,端着酒杯就开始找她搭话。
“你谁啊,我为什么要跟你喝酒?”潘玥撇了他一眼,筷子没停。
“哎哟,是啊,小杜少这是哪儿找的美女啊,长得就像那个演电影的!就那个!你们说是不是?”说话的是桌上另一个酒糟鼻男。
“演电影的?是吗?我咋觉得我长得像你二姨妈呢?”如果刚刚那句已经不算客气,这句就是摆明了要硬刚了。
桌上的人没想到她敢这么翻,一时摸不准她和杜嘉瑞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竟都收了声。
“美女,到底能不能喝,一句话!小杜少带来的,可没有怂人啊!”还是坐在身边的这个大黑痣男先开了口,他今天豁出去了,下不了杜嘉瑞的面子,灌醉他女人出个丑也行!刚才杜嘉瑞对她又哄又赔笑的,他可是都看见了!
要说今天这个局,最不爽的就是大黑痣了。为什么?那坛酒就是他送的呗!
“你说谁怂!”潘玥个傻大妞,就是激不得“喝一杯有什么意思,有种咱们拿碗喝啊!谁怂谁是王八蛋!”潘玥脖子一挺下巴一扬,要是个胆小的,说不定还真被她唬住了。
“好!美女爽快!拿碗!”
之前就说过,潘玥这傻妞,酒量不行。喝多了又吐又闹还要充老大。但她酒胆大啊!你跟她说喝叁两,她敢跟你灌半斤。她出去喝酒,喝的就是那个狠气,先把场面撑住了再说。反正,叶安也好,向思滢也好,总会有个人是清醒地,把她救走,替她收拾残局。
十二个碗摆在桌上,倒满了褐色的黄酒,潘玥站着都能闻到那浓浓的酒香。到这儿,她还是有点儿怕的,她没想到这人真敢接碴儿,但事到如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谁怂谁是王八蛋!喝就喝!
潘玥端起一只碗,咕嘟咕嘟的喝完了,倒扣在桌上,小嘴儿一抹看着那人。
大黑痣喝完一碗也学她倒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