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说话要算话!”任盈神色认真,“盈盈要舅舅一个承诺,承诺今后不能熬夜超过亥末时分。”
皇帝本是陪太后玩笑凑趣,跟外甥女儿逗乐的,至此神情复杂起来,叹道“盈盈真是长大了!”小孩子家家的,也知道关心舅舅了。
任盈拉着皇帝的手,“舅舅平旦即起,若子时尚不入睡,身体怎能吃得消?我不管政事如何繁忙,总之舅舅答应我了,以后便不能再熬夜!”
太后和福宁长公主都红了眼眶。太后颤颤巍巍道“你不许我们提及政事,我们便不提;身子是你自己的,可要当心!”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十分伤感。皇帝只唯唯称“是”。任磊笑道“怎么盈盈突然提起这个,倒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她要求个又俊俏又听话的小女婿呢。”
任盈跺脚,“哥哥!”拉着福宁长公主不依,“娘听听,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急红了脸。
皇帝、太后、福宁长公主,一个接一个骂了任磊,“不许欺负妹妹。”任磊嬉皮笑脸听了,“偏欺负她!谁让她先欺负我闺女的。”
任盈对刚出生的玥姐儿很好奇,看来看去的还不够,趁没人时偷偷捏玥姐儿的小脸,被恰好进来的任磊好生斥责了一番,“孩子是给你玩的?”
昭阳殿里,暖意融融。任磊、任盈围着太后说说笑笑,皇帝和福宁坐在旁边含笑看着。皇帝见福宁眉目舒展,显见得任渥星不在身边她也无所谓,终于放下了心。
任渥星在京西驸马府十分凄惨,妾侍或死或散,两个庶子被任渥云接到赵国公府,薄薄分了产业出去过活,从此成为不显眼儿的赵国公府旁支。任渥星自己如今已有了温饱,也有两个粗笨丫头服侍。终其一生,任渥星也就这么着了。
任渥星这个结果其实皇帝是很不解气的。这个不长眼的任渥星,几十年来让福宁受了多少委屈!可他是任岩任磊的亲爹,再怎么着,也只能让他衣食无忧,也只能让他平安终老。
二月二十,青川长公主病逝宫中。她已经缠绵病榻半年多,她的死讯,对于众人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帝闻讯沉默片刻,随即平平板板的吩咐“依长公主礼下葬。张意张念病弱,不必奔丧。”
没有丈夫,没有子女,没有兄弟姐妹相送,青川长公主下葬时,十分凄凉。
被囚禁的吴王发了疯,“我妹妹,她好端端的怎会死!她定是被人害死的!”吴王曾经离那个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夺嫡失败,他母亲死了,妻子自尽,子孙被贬为庶人,流落民间;如今,连他唯一的妹妹,也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吴王发了疯?皇帝咪起眼睛。那个曾令他太子地位不稳、曾令他夜不安睡的异母弟弟,终于疯了?
皇帝按捺不住,摆齐仪仗去了西安门,囚禁吴王的地方。吴王先是楞了很久,继而跪伏在皇帝脚下,哭泣起来。
皇帝冷冷注视伏在自己脚下的吴王,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吴王哭泣过后,突然发了疯,他跳起来,伸脚将皇帝绊倒,侍卫们猝不及防,还真让他得逞了。等到侍卫上前将吴王制住,皇帝才被从地上扶起来。
皇帝大怒,命人将吴王锁起来,关在马厩中,每日像喂马一样喂吴王,“他根本连畜生都不如!”
吴王在马厩中哀号,“都是先帝害了我!若不是先帝过份宠爱,我此刻该消消停停做个富贵藩王!”
这哀号声真的传入皇帝耳中了。可皇帝不为所动,任凭多少言官趁机上书“殷鉴不远”“勿使兄弟相残”,也并没有令五皇子就藩的意思。
皇后深夜独坐凤仪殿中,难道,这样都不能打动皇帝?前车之鉴一点用没有?
吴王在马厩中没熬过多少时候,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哀号了一夜,死了。皇帝命“以庶人礼下葬。”葬在先帝陵寝侧。“你不是最宠爱他么,那便让他永远陪着你。”皇帝注视先帝牌位,眼神中除了冷酷,还是冷酷。
平北侯府。
悠然肚子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不好。“都怪你!”常常嗔怪张并。不是他,自己能受这个罪?生孩子真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