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宋知欢面色发白冷汗直流的同时竟然还有心思关心柔成说话的次序,一时也在心中笑自己:不该冷静的时候倒是冷静的不像话了。
却也知道柔成慌乱的不行,不然以她的性子,言语中定然不会漏出半分“破绽”来,把福晋排在了四阿哥前面,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能治她一个规矩不严。
小小的院子里很快灯火通明,四阿哥正歇在四福晋房里,二人各自揽着一床丝绵被闭目睡着,却也都睡得不大安稳。
见柔成慌里慌张地过来传话,画眉迅速反应过来并唤醒了四福晋和四阿哥,苏培盛手脚不慢,迅速命人去请太医,并开始服侍四阿哥穿衣。
四福晋匆匆披衣过来,西厢房已经灯光大作,云若拧了巾帕来为宋知欢拭擦额角的汗,她也匆匆被叫起,却也迅速打起了精神。
“知欢。”四福晋握了握宋知欢的手,感觉入手一片滑腻冰凉,忙道:“感觉怎么样?稳婆就在后头,马上过来了,太医也有人去叫,别怕。”
宋知欢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大概抵得上四福晋母亲的人,此时抿唇笑了笑,也握了握四福晋的手,轻声道:“不怕,你也别怕。”
“我不怕,我不怕。”四福晋眼眶湿润,紧紧握着宋知欢的手,又很快被进来的稳婆、宫人挤走。
李氏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四福晋正紧紧攥着帕子在暖阁里走来走去,四阿哥和四福晋组着团一样,紧紧握着那一串十八子,也在走来走去。
李氏脚步生风,对着四阿哥和四福晋匆匆作礼,“爷、福晋。”
“起来吧。”四阿哥摆了摆手,然后继续转圈走来走去。
李氏非常不想参与这一项活动,往寝间靠了靠,只听见里头忙碌的脚步声,却不闻如平常妇人生产时的惨痛嚎叫。
她心中猛地一揪,正见一个稳婆双手鲜血地出来,便问她道:“里头怎么没个声响?”
稳婆匆匆道:“宋主儿咬着牙不开口,虽能保住力气,只怕伤了口齿。”
又对端着水盆进来的云若道:“快取一块柔软的巾帕来给宋主儿咬着。”
李氏正悄悄松了口气,见宫人们人来人往的,又觉着自己在这里碍事,于是抬步到了暖阁里。
此时她才真正理解了四福晋和四阿哥二人,因为心里着急的时候确实是走一走比较爽。
于是暖阁里团团转的队伍就又加入了一个人。
寝间的大床上,宋知欢咬牙切齿地按照稳婆的指导平复着呼吸,拳头紧紧攥着,因她没有留指甲的习惯,指甲也不长,却被掐进了肉里,可见使了多大的力气。
柔成脱了鞋袜在床内侧跪着,床榻里头的柜子一类东西都被撤了下去,她揉着宋知欢的手哄着她松开,一面也泪眼汪汪的。
云若拿来的巾帕十分及时,宋知欢正害怕自己因为越来越厉害的疼痛而咬碎了牙齿,这一块布巾也算保住了宋知欢的一口银牙。
寝间折腾了许久,直到稳婆欣喜道:“产道开全了!能见到头了!”
柔成心中一喜,就见宋知欢不断使眼神,于是试探性地取下了她口中塞着的巾帕。
宋知欢狠狠呼吸两下,对柔成惨兮兮道:“下巴疼。”
柔成失笑,一面又是无奈,于是伸手给宋知欢揉了两下下巴附近的位置,哄道:“快了,就快了,主儿忍忍。”
那边三人听了声音终于忍不住快步过来,四福晋颤着声音道:“知欢莫怕!我们都在呢!”
“不怕——”宋知欢觉着身上快没力气了,扯着嗓子回了四福晋一嘴,然后对稳婆道:“姥姥快……我觉着……身上不大有力气了。”
稳婆一惊,忙对云若道:“姑娘快把参片给宋主儿含着。”
“唉!”云若忙将备好的老参片喂入宋知欢口中,宋知欢只觉口中慢慢的苦涩滋味,头脑猛地清醒了过来。
她一手紧紧攥拳,然后配合着稳婆用力,最后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妈妈!”
随着这一声凄惨的喊叫,稳婆们带着喜意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生了!生了!是个小格格!”
然后传来的就是婴儿清脆又尖锐的哭声,伴着这哭声和柔成欣喜若狂的笑颜,宋知欢松了口气,好在仍存三分理智,勉强支持,等待胞衣娩出方才沉沉睡去。
睡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靠,晚节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