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庄笑吟吟道:“等弘皓也娶了媳妇,就让修婉和她们一起玩了。姑嫂妯娌的,做嫂嫂还敢赢了小姑子不成?”
“咱家修婉就差成了佛了!还玩牌呢。”敏仪看她一眼,道:“你不知前日我过去,见知欢过的是什么日子。修婉宁馨一边一个,一面是比丘比丘尼,一面是真静即为得道。看她烦的要命,宁馨入伙了,她又不敢和她发火。”
宋知欢无奈地哀叹一声,“可不是吗,一个两个都是小祖宗,生了气就来我这儿闹人。”说着,复又轻哼一声,眉飞色舞起来:“且看着吧,是她们把我度化了,还是被我度化了!”
“你呀,多大人了,还跟她孩子置气呢。”华姝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是服你,这些年愣是一个都没皈依,硬生生挺住了。”
宋知欢在这方面是半点不虚心,神采飞扬的样子俨然颇为自得,“那是!他们念叨我,我就‘格’话本子,不是说‘格物致知’吗?我不求致知,只要别唯心了就事万事大吉。”
众人随意念叨了两句,华姝又道:“听说暗香疏影阁那个怀相不大好,前儿见红了?”
“没有,不过下人间传的罢了,倒也没那么严重。”敏仪对此似乎颇为了解,当即道:“不过是借机邀宠撒娇罢了,年氏这一胎如今虽然养稳当了,但害喜很严重。她小姑娘为咱们爷生儿育女,老夫少妾,自然更会撒娇卖乖。说来——她的身子倒没有所想的那么差,想来也是为了讨个喜欢才做了病美人儿的。”
“一树梨花压海棠啊——”宋知欢吟吟感叹了一句,瞄了一眼牌桌,然后眼前一亮,抓起刚刚被放下的一张牌,又将自己的牌放倒,往那儿一并,道:“我胡了,清一色,给钱!”
“好容易手气好两把,又让你赢去了。”青庄唉声叹气,却也数了钱给她。敏仪笑盈盈看着,“早说不包赔,青庄你非说没意思,这下好了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输赢,桌上的人都不是在意这个的,宋知欢只是喜欢赢钱的胜利感,当即美滋滋地看了一眼钱匣子,道:“如今正是鳜鱼肥的时候,明日都去我那里吃,咱们吃鳜鱼锅子,再下些鲜菜豆腐,岂不是美事?若是再不吃鳜鱼,只怕要过季了。”
敏仪点了点头,“我也正想着这个呢,只是总没个由透,你请了也好。”
一桌牌又起来,华姝和年氏素来是针尖对麦芒,她不喜年氏动不动放低身段来表示无辜的态度,对年氏院里的事儿也颇为主意,只当个笑话听。
此时说起话来,她就又想起一件事来,便道:“听说前儿德妃娘娘赐下一罐阿胶当归固元膏,年氏倒是当宝贝一样,日日用着。”
“本是还过得去的身子,用了德妃娘娘的固元膏,怕就未必过得去了。”敏仪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思忖着:“我得和爷说说,这事儿我说她未必信,但若不说,也是我的过错。”
“不提这糟心事儿了。”敏仪叹了口气,转而道:“说起来,和玉家的那小子怎样了?上次去看,他倒是肉乎乎的,可爱的紧。”
说起和玉家的小子,华姝笑容开始灿烂了起来,道:“前儿我去看,那小子如今是一日一个模样,那小胳膊小腿儿,藕节儿似的!呐喇家的老夫人当个宝贝宠着,也就咱们和玉身份不同,才没被她家老夫人抱到跟前养着。星德那小子嘴也硬,他们家老夫人说不通和玉,想从他那边开口,他也没答应。”
三人见她这样的笑容,就知道她对星德的满意。青庄道:“旁的也罢,姑爷对咱们和玉好,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到底咱们和玉自小养得娇,若是在呐喇家受了什么委屈,咱们还不心疼死?姑爷护着她,和玉身份又高,咱们王府蒸蒸日上,便没人能欺她了。”
“这话有理。”敏仪也笑了,道:“若是咱们家的女儿在外还能受了欺负,那咱们爷这个王爷做的也没意思。爱新觉罗家的女孩儿,岂是旁人能欺负的?”
宋知欢先是点头,又道:“修婉怕是也要定下来了。”
这话一出,桌上的另外三个女人神情都黯然下来。
宋知欢反而是看得最开的那个,道:“当年大王爷膝下的格格们哪个不是抚蒙里的?蒙古到底也是个助力。如今大王爷倒了,八王爷那边推了十四爷出来,十爷娶得就是科尔沁部的博尔济吉特氏,咱们爷天生在这上面就是短处。当年翼遥是执意被留下了,和玉是身子弱,远嫁不得,我这修婉,壮的能一拳打死一头牛,又非长女独女,也留不住了。抚蒙倒也好,省的留在这京里,一辈子困在内宅中,对着四方天哀叹蹉跎。她精于躬马射艺,长于刀剑鞭法,倒了蒙古,我倒是不怕她受委屈。咱们膝下三个女儿,遥儿和和玉都是郡主,修婉又要抚蒙,少说也得封郡主,若是婚事再高配,公主也说不定。这有了爵位,便大不一样了,再多给她配些心腹,也不怕她受了委屈。”
敏仪轻轻叹了一声,握了握她的手,道:“修婉抚蒙,咱们心里都不好受。回头我带着修婉去宫里逛逛,探探贵妃的口风。听说太后如今娘家本支的儿郎便有很不错的,谋划谋划,父祖辈宠妾灭妻的千万要不得——虽说歹竹出好笋,更多的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宋知欢对她笑了一下,道:“我代修婉,多谢你替她谋划。”
敏仪摇了摇头,也有几分伤感,“她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嫡额娘,我替她谋划是应该的。”
这话题带冷了气氛,宋知欢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些内疚,便又找了个话题道:“我瞧庄子上的账簿,难得今年的出息比去年好了许多,年也能过的宽松许多。”
“哟,难得,您老人家竟然会看账簿了?”华姝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宋知欢这就不乐意了,叉了她一把牌,一拍桌子,问:“怎么地,我看账簿很奇怪吗?”
华姝仍是慢悠悠的样子,“旁人看是不奇怪,你看?那可真是奇怪透了。”
宋知欢气的头上冒火,连连催青庄:“快帮我打她!看她这一张臭嘴都在说些什么!”
青庄忍不住直笑,只得抬手轻轻拍了华姝两下,回来问宋知欢:“小祖宗,这样可好了?”
“哼。”宋知欢轻哼一声,“沆瀣一气,你们都嘲笑我。我就算再不通庶务,柔成算账的时候我扫两眼还不行吗?”
敏仪眉开眼笑,道:“得亏修婉不是你教的,不然她也要如你这般的了。可惜她却没你这个好命,身边没有个柔成一般的人扶着她。我听说,你把你屋里的豆蔻给她了?可真舍得呀,那小丫头我看了,也是一顶一的标致。”
说起这个,宋知欢便笑了,道:“你不知道,前儿她在我那儿宿了一夜,早起梳头的时候让豆蔻给她梳的,这丫头就喜欢上了,非要和我讨要。我左右想着,豆蔻在我屋里,上头有柔成、辛娘、云鹤三个,也就那样了。修婉那里却不一样,她屋里的大丫头上个月出去婚配了,就空了出来,豆蔻去了也是更有发展,我问她也愿意,就让她过去了。”
“难得,你为个丫头也想的这样细致。不过你身边贴身服侍的三个本就是自幼侍候你的,倒也贴你的心。”华姝感慨道:“我屋里的芳儿早年就配出去了,我给她陪了嫁妆,自觉也算仁至义尽。这些年她随着她男人去南方了,倒有好久未见。芍药这些年跟着我,我也就信得过她了。早年让她出去,我也舍不得,后来她到了年纪,我要给她寻个好人家的时候,她又不乐意了。”
“也是我耽误了她。”
华姝长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哪儿的话呢,出去许人未必比得过留在府里。”青庄道:“这些年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换,但真夫妻和睦的也没两个,前头的春芳嫁了她表哥,后来她表哥用她的陪嫁银子娶了一房妾,她被欺负的不像话,娘家又不管她,带着女儿来求我,如今娘俩都在我身边呢。等过些年,她女儿大了,我在为她女儿谋划谋划吧,好歹跟了我这些年,尽着心力呢。但也看她女儿的心,若要留在我身边,我也随了她的心。”
“这样也好,虽然服侍了咱们一场,到底也是个人,以后怎么过,还要看她们自己的心思。”敏仪道:“哪能随咱们的就定了呢?还要看她们自己的选择。”
宋知欢仔细看了看她们,笑道:“您们这心意本也是难得了,当世不把侍人当人看的,也是大有人在。”
“何必呢。”华姝道:“天道好轮回,谁说下辈子就还是个人上人呢?”
桌上几个都笑了,牌桌上声音不断,也不过为了消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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