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相似的呓语有那么一刻让罗玉安产生了自己脑子即将被刺穿的错觉,她在剧烈的头疼中,将手捂在了那条缝隙之上。人高的瓷质神像本该是冰冷的触感,但是她的手一放上去就被烫得一哆嗦,这神像表面竟然是一片灼热高温。
“好烫”和“好痛”的声音停止了一瞬,越发激烈地从缝隙里钻出来。
罗玉安现在也是既烫又疼,如果不是很快恢复神智,睁开眼看见现实中的黑色帘子,她可能真的要被那种痛苦感染,跟着呻.吟起来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来到氏神面前。氏神端坐神台,和那个黑暗世界里的陶瓷神像模样不太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很相像。
“氏神,我应该怎么做呢?”罗玉安不是十分聪明的人,遇上这样的事,她并不敢自作主张,只能来询问氏神。如果那个神像和氏神有关系,那他肯定会有指示。
氏神聆听了她的问题,微笑着给出了建议:“不如你试试看那裂缝里有什么?”
罗玉安:“看不清楚……难道要打碎了看吗?”
氏神语气慢悠悠的,格外平和:“打碎啊?那就打碎了看吧。”
因为这语气太平和淡然了,罗玉安心里那点忐忑都慢慢消失。既然氏神表现得这么无所谓,那应该没关系吧?
她做好准备,这天晚上再度看到裂开缝隙的陶瓷神像时,一鼓作气,想把它推下神台摔碎,结果神像比她想象中要沉重很多,她没能推动,反而手心被烫红了。罗玉安没有轻易放弃,她爬上神台,瞧瞧那缝隙,伸手卡进去四根手指头,想要用力往外掰。
她想着有缝隙的话更容易被掰碎,如果能把小缝隙掰成大口子,也能看见里面是什么了。手指头伸进那黑暗的缝隙里,瞬间就感觉不对,那里面的温度比陶瓷外面还要高上许多,简直就像是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罗玉安被烫得缩回手,抱着通红的手束手无策。脸颊边的头发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微风吹到她嘴边,罗玉安抬手把头发勾到耳后,收回来时发现手指上抓着两根长发。
头发?
她捏着那两根头发凑近神像缝隙,试着把两根头发放进了缝隙里,又凑近了想嗅一下有没有头发燃烧发出的气味。
没有头发的焦味,只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香味。不过,缝隙里面恐怖的声音停下来了。
好像有一点用?一会儿之后,那声音再度响起,罗玉安抓着自己浓密的头发思考了一下。人每天都会长出新的头发,相对的,也会有很多头发自然掉落,所以她耐心地用手梳了一会儿,梳理下来十几根头发。只要缝隙里的声音响了,她就赛一根头发进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屏蔽声音的办法。
早上醒来,她按照习惯来到氏神面前,还没说话,就见氏神忽然捂着嘴咳嗽了一阵,放下手后,手掌里出现十几根长发。
罗玉安看着氏神瓷白手心里十几根头发。
氏神温和地说:“下次,不要在我的身体里乱塞东西了。”
您的身体里……?
罗玉安讪讪接过了自己的头发:“好的,对不起。”
她忽然反应过来这其中蕴涵的意思,惊讶道:“那是您的身体吗?既然这样,您怎么会让我打碎它?”
氏神笑着说:“正是因为你打不碎才让你去试,左右也无事要做。”
想起那噩梦一样的经历,罗玉安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每天晚上的那个,是氏神在玩什么游戏吗?他是不是太无聊了?如果是这样,氏神要她陪玩,她好像也不能说不。
晚上去到那里,再次听到裂缝里的呻.吟,她觉得头疼,就开始唱歌,想要盖过氏神那个能钻到人脑子里去的声音。这真的有效果,至少她的声音盖过裂缝里的声音之后,裂缝里的声音就消失了,她一刻不停地唱,唱了很久,早上起来感觉嗓子有点疼。
双手合十,问氏神:“昨晚上,您感觉怎么样呢?”
氏神含笑点头:“可以,但是,希望你能换一首歌。”
罗玉安汗颜,她不太会唱歌,而且记不清歌词,所以唱的是楼下超市经常放的那首,非常洗脑的歌曲。
“那给您讲点故事,背点诗词什么的,可以吗?”
“好像比昨晚上那首歌容易接受。”
恐怖的场景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奇怪的场景,除了罗玉安感觉自己成了夜猫子,日夜颠倒,白天需要一段时间补觉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
正午时分,院外没有乐声,氏女们又在外面烧纸了。
那些都是秦氏族人亲手抄写的祭文,希望能平息氏神在神诞月的痛苦,只是一代一代过去,这个习惯已经成为了一种形式,祭文抚慰痛苦的作用早已消失。在久远的时间之前,人们为族中的氏神抄写祭文,感谢他的庇佑,浓烈的歉疚和真挚的感谢都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传达,而如今,那些祭文里传达的都是十分稀薄的情绪,再没有强烈的感情了。
还有那彻夜响起的安魂乐曲,对他的抚慰甚至比不上一个小姑娘的真心担忧。
被他留下的人类小姑娘正蜷缩在他身后睡觉,多亏了她,这个神诞月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虽然和他先前所设想的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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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诞月结束那一日,外面下了雪,安静的大雪覆盖整个院子,遮住了那一丛红山茶。氏女们踩着雪走进院落里,神情比平时更严肃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