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请起,本官一定会将此案审个水落石出的!”段飞扶起吴婶,说道:“请二位将案发当日的一切详详细细地向本官说来,并且将所有可以指认王家威逼利诱你们的证物交给本官。”
在段飞的循循善诱下,吴婶和她儿子吴益开始回忆并诉说当日的情景,还将两包银子拿了出来。
“那一天早晨,我们隔着一堵墙听到周登又在骂他老婆,心中不禁替周氏叹息,过了不久,周氏突然过门拜访,让我很是惊讶,周氏嫁到周家已经将近五年,还从未孤身来过我家,我正与周氏谈话的时候,周家就传来两声惨叫……”
“那两声惨叫相隔很短吗?”段飞问道。
“嗯,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们还说周家来强盗了,没想到……”
……
在吴婶跟段飞详细说着当天的事情的时候,苏蓉也已跟着那个王府家丁,来到了王世勇的豪宅。
王世勇得到通报后好一会才来到厅堂,坐在官帽椅上不耐烦地对那家丁道:“梅管家让你带回来的书信呢?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真是饭桶,可别在最后给我捅了篓子。”
那家丁把书信递上,王世勇检查了一下火漆封口,这才拆开信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面色大变,左手用力一拍茶几,将一个上好的青瓷茶碗震得跌落地上,王世勇怒道:“可恶,这三个该死的狗官,索贿索到爷爷头上了,纹银十五万两,真是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了他们!”
他呼呼直喘着,喝令丫鬟来收拾东西,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手忙脚乱中割伤了手指头,王世勇大怒,一脚把她踹倒,喝道:“来人啊,给我拉出去打二十鞭子,备轿……不,备马,我要找伯父给我评个理儿!”
第〇一四九章 【以正义之名……】
下边正忙成一团的时候,苏蓉听到一个淡然的声音说道:“东家请息怒,这个时候去找王老殊为不智,现在时局不明,还是不要给王老惹事为好,这些赃官要的只是银子,要银子的官最好对付,拿了银子之后他们还会替东家遮掩得滴水不漏,三司衙门里三个正二品的官啊,虽说只是应天城里的,平日里咱们想塞钱都难呢,他们张口来要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东家现在还生气么?”
听到那声音之后苏蓉顿时提了口气,警惕起来,那声音听起来虽然淡淡的,然而却绵里藏针,阴柔摄人,相当的霸道,在苏蓉印象中那应该是某个邪门流派的阴邪功夫,听其声音可知其功力不浅,面对这种邪派高手,苏蓉不敢有丝毫大意。
王世勇听了他的话之后心气平复下去,摸着脑袋笑道:“呵呵,骆管家说的是,我想差了,就按骆管家说的办吧,不过嘛……虽说银子好赚,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加上之前让梅管家带去应天的五万两,为了这个周安竟然前后要花这么多银子,真是亏大了,早知骆管家精通奇术的话,当日就该……”
“东家,谁想得到周安区区一介书生,骨头竟然那么死硬呢?连上两次刑场居然还告,东家也没提前跟我说,要不东家给他在牢里下的药就不会只让他成了残废,而是莫名其妙地魂归黄泉了……”骆管家阴阴地说道。
王世勇哀叹一声,说道:“是啊,实在没想到,十五万两银子啊……回头一定要在那两个小娘皮身上索回来,娘咧,十五万两银子,就算是怡红院的头牌都可以买上一打了。”
骆管家嘿嘿笑道:“不一样嘛,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公子无师自通深得其中三味,真乃天才也。”
“哈哈,骆管家真会说话……”两个家伙在下面放声大笑起来,苏蓉暗啜一声,等着那个家丁拿到银票和回信离开王家的时候,她才小心翼翼地跟着离开。
段飞得到苏蓉回音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中(下午三点多),苏蓉一面大口地吃着东西,一面跟段飞他们讲述自己离开之后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所为。
苏蓉跟着那个家丁回到码头,在他们开船之际,苏蓉将那封回信以及十五万两银票都悄无声息地偷了回来。
“等他们好不容易回应天,打开锁发现匣子里已经空无一物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苏蓉得意洋洋地说道。
洪邦却说道:“假若他们发现不对立刻赶回来向王世勇禀报怎么办?”
段飞道:“速战速决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苏州呆多久,咱们迅速收集证据,找齐证人,然后便返回应天好了,吴婶,你们有决定了吗?”
吴婶和吴益亲眼见到苏蓉偷来的信件和十五万两银票,又听到他说着高来高去的本事,已相信他就是评书故事中经常出现的大侠,大明中叶评书风行,恶吏横行,正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年代,包公案、狄公案等清官故事最受欢迎,评书中的清官身边往往都会有侠客相伴,而苏蓉正好填补了段飞这个‘清天’身边的空白。
经过石斌等人不断地鼓吹,吴婶他们心中已经有些动摇,此刻被段飞一催,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终于缓缓点头,吴益说道:“爹从前一直叫我做什么事都不能亏了良心,周安明显是被王世勇陷害的,有大人做主,这一回我豁出去也要帮他洗冤,我们愿意跟随大人回应天,不过我们所知也不多,当年的蔡仵作或许知道得比较多,但是他已在去年突发大疮死了。”
“哦?他死在二审周安之前还是之后?”段飞问道。
吴益突然哆嗦了一下,惊骇道:“大人不问我还没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块,蔡仵作果然是死在二审周安之前,难道他也是被王世勇害死的么?”
段飞安慰道:“这也未必,或许只是个巧合罢了,这个蔡仵作家在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送你们上船之后我要去蔡家走走。”
“蔡家就在隔壁街净水桥边,他家里还有老婆和一个小儿子吧。”吴婶说道。
段飞说道:“好,事不宜迟,三位收拾一下,石斌和郭威送你们回应天,洪邦、蒋骏和苏蓉留下,我们一起去蔡家。”
净水桥边有个大约五岁的小孩正在嬉戏,经吴益指认,那正是蔡仵作的儿子蔡雄,石斌和郭威送吴家三口离开之后,段飞带着苏蓉缓步向蔡雄走去,正在玩水的蔡雄警惕地向两人瞧来,苏蓉上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弟,你叫蔡雄是吧?你娘亲在家吗?我们有些事要找她。”
蔡雄一声不吭地转身就跑,转过拐角不见了,段飞和苏蓉相视一笑,两人按照吴益的指点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就来到了蔡家门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找我娘亲?”稚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蔡雄不知何时已跑到了两人背后,瞧他双手藏在背后的样子,似乎暗藏了什么武器。
“我们来找你娘亲是为你爸爸的事,你不想知道你爸爸为什么一向无病无灾却突然暴病身亡吗?”段飞笑道。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们快走!”蔡雄右手一挥,一块石头朝段飞扔了过来,蔡雄叫道:“不走我就砸……”
他的话突然顿住了,因为段飞飞快地伸手抓住了从他耳畔一尺多远的地方飞过的石块,这一手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很神奇的。
蔡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蔡仵作的妻子蔡氏走了出来,对蔡雄喝道:“阿雄,你又在做什么?不得无礼!”
她转身向段飞他们望去,欠身施礼道:“两位先生是来找妾身的吗?妾身夫君早疫,家里只剩孤儿寡母,不方便待客,还请两位原谅。”
段飞对她拱拱手,说道:“蔡夫人,在下有礼了,我们是为蔡仵作而来,蔡夫人难道不想知道蔡仵作的真正死因么?”
蔡氏的身子猛然一震,蔡雄向她奔去,她俯下身将蔡雄紧紧地搂着,眼里溢出晶莹的泪花。
苏蓉催促道:“蔡夫人,请让我们进去吧,站在门外更加惹眼,我们还有很多话要和蔡夫人说呢。”
蔡氏还在犹豫,蔡雄抬起头,哀求道:“娘……”
蔡氏终于转过身,请二人进入屋中,蔡雄很懂事的把门关上,然后站在母亲的身后,睁大了眼睛。
段飞开门见山地说道:“蔡夫人,你知道蔡仵作为什么会死吗?”
蔡氏的身子又颤了一下,段飞说道:“周登死得不明不白,蔡仵作也死得不明不白,这两个案子虽然时隔一年,但是却有很多关联处,蔡夫人想知道吗?”
蔡氏摇摇头,回手推了蔡雄一把,说道:“阿雄,你到后面习字去,娘亲没叫你不得出来。”
“娘~~~~”蔡雄挨着母亲撒娇,蔡氏还是硬着心肠将他赶走了,她镇定了一下,用衣角擦去眼角的泪水,望着段飞和苏蓉道:“你们不是王家人,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段飞说道:“逝者已矣,我们不是来找蔡仵作麻烦的,我们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蔡氏冷笑一声,硬邦邦地说道:“真相就是我夫君突发毒疮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