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和里甲早就在路头等着了,一阵参拜见礼过后,段飞对那姓徐的老村长道:“刘村长,具体案情如何?昨晚可有人听到或见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刘村长身边的年轻里甲抢着答道:“昨天晚上村里的狗叫了一夜,我几次出来查看都没有发现,直到今早天亮的时候,才听到张家老二的尖叫声,于是发现他们家发生了惨案……”
“咦?不是说灭门惨案吗?怎么还活着一个?”石斌插嘴问道。
刘村长叹息道:“张家老二没死,不过……他本来就有些傻,经过昨晚一吓,现在已经全傻了,连人都认不得了,到现在还没吃一口饭,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常熟县令胡青呵斥道:“没死完就不能叫灭门,你这老头,竟敢欺骗本官,欺骗大人,实在该死,回头再找你算账!”
段飞淡然看了胡青一眼,他的信上还说已经查勘过现场,看样子不过是满嘴谎言而已,这苏州府的官从上到下怎么就没见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呢?
段飞那淡淡的一眼把胡青看得心惊胆战,浑身顿时出了一层细汗,段飞并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已产生如此效果,他收回目光,说道:“请村长带我们去江家命案现场,蓉儿,你随里甲去把那没死的找来,傻子?本官最会治的就是傻子了。”
听到他旧话重提,苏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若是别的魔门弟子,苏蓉早一剑刺过去了,可这个段飞……与他相处三个来月了,竟然有些下不了手……
苏蓉跟着那个里甲去了,段飞他们来到了江家门前。
段飞并没有直接走入江家敞开大门的院子,而是站在门前向四周望去,只见江家的位置坐落在虞山村最偏僻处,距离虞山村其他村民的屋子都有一定距离,若是发生什么事,虞山村其他人只怕根本就听不到,当然,村子里家家养狗,一只狗叫全村狗叫,想听不到也难。
江家就养了一只大黑狗,被村里人拉开后还在朝段飞他们直叫,段飞疑惑地看了看那只大狗,说道:“石斌,过去看看,那狗身上可有伤痕?”
石斌过去绕着那只狗转了一圈,说道:“大人,这狗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段飞转身问刘村长道:“老村长,你们对江家熟悉么?他们家晚上一般栓不栓狗的?”
刘村长道:“回大人的话,我们养狗就是为了防贼,哪有还拴着的道理,大家都是不栓的,今日大人们来查案,我们怕惊吓到大人,这才把狗都栓起来了。”
“哦,是不栓的……我看江家的狗很凶啊,昨晚凶手闯入屋里,它应该第一时间就冲上去撕咬,凶手也要先处理掉它才能伤人,为何它竟然毫发无伤?刘村长,你老实告诉我,昨夜狗真的叫了一夜?你们起来巡查的时候为何独独漏了江家?”
刘村长一阵吱唔,胡县令大喝道:“刘村长,你可知眼前的钦差大人是什么来历?他是天上文曲星下凡,为官以来破案无数,你还是老实说吧,只要人不是你杀的,你有什么好隐瞒的?”
刘村长一个哆嗦,叫道:“我没杀人,是……是小李子让我说狗叫了一夜的。”
“小李子?”段飞疑问道。
“就是刚才那个里甲,他姓李,所以大家都叫他小李子。”常熟县的徐捕头说道。
段飞肃然道:“快派两个人把他抓过来问话,倘若狗不叫,很可能就是内贼作案,这个小李子为何隐瞒欺骗本官?此人定是有重大嫌疑。”
“大人,小李子已经带着江老二跟……跟大人的师爷来了。”徐捕头小声地说道。
大家都看得出来,不论那师爷是男是女,跟段大人的关系都很暧昧,听到徐捕头的话,段飞老脸根本不红一下,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看,只见苏蓉和那年轻里甲带着一个瘦瘦弱弱、畏畏缩缩的十来岁小男孩正走过来。
看到那男孩的模样,段飞心中一动,大声喝道:“蓉儿,给我将那里甲抓过来,别让他跑了!”
苏蓉虽然不明其意,但是却毫不犹豫地伸手虚按在那里甲的肩上,答道:“大人放心,他跑不了的。”
小李子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哪里挣脱得开,呲牙咧嘴地被推到段飞面前,段飞瞪着他大喝道:“大胆狗才,竟敢欺骗本官,你可知罪!”
小李子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说道:“大人,小人一向遵纪守法,实在不知犯了何罪,请大人明察!”
段飞喝道:“还敢狡辩?你没做亏心事为何要欺骗本官说昨夜狗叫了一整夜?你为了掩盖行凶杀人的事实,这才编造的谎话吧!”
小李子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他匍匐在地连连叩首,叫道:“大人,冤枉啊,大人,我昨晚不过是喝了点小酒,倒在田埂里睡了一宿,没有按例巡夜,今早便听说江家发生了命案,这才谎言想瞒过去,大人,小人只是偷了点懒,实在没有杀人啊!”
段飞冷笑一声,说道:“你承认骗了我就好,人是谁杀的还要等我看了现场再说……”
段飞的目光从小李子身上移开,落到了一旁呆站着的那个男孩身上。
从他瘦弱的身材上看大约十二三岁年纪,面目呆滞,毫无表情,双手捏着衣服一角,很拘束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果然很傻,不过看着他段飞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的感觉。
段飞认真地看了他几眼,问道:“刘村长,这个孩子全名叫什么?他真是吓傻的吗?他原来的情况又怎么样?”
刘村长答道:“回大人的话,他的全名叫江良,他在出事前就傻乎乎的,经常坐在田埂边发呆,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话,刚来不久就跟村里的孩子打了两回架,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
“哦?江家是最近才搬来的吗?江良为什么要和孩子们打架?”段飞问道。
刘村长答道:“也不算近了,他们家是两年前搬来的,江家的其他人倒也规矩,就是这个江良……他们为何打架我也说不上来,小孩子嘛……”
小李子抢着答道:“大人,这个江良前次在我大哥家田里干坏事,把扎得整整齐齐的稻梗垛又踢又踩,弄得一塌糊涂、乱七八糟,被我大侄子发现了才和他打起来的,他打不过我大侄子,竟然用嘴咬了我大侄子一口!若不是看在他爹江先生的份上,我绝不饶他!”
刘村长解释道:“大人,江良他爹是个秀才,他前年才搬过来的,在村里办了个学堂,免费教村里的孩子们读读书认认字,因此大家都很感激他,他们一家除了这个江良外都是好人啊,可怜……”
江良的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凝固了,别人当面说他,他也丝毫不予理会,就像真傻了一般,段飞嗯地一声,又看了江良一眼,说道:“好吧,我明白了,我们进去看看现场吧……”
进入江家的院子后顿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段飞从怀里掏出一张白帕,递给苏蓉道:“蓉儿,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拿去用吧。”
苏蓉鼻子微微一耸,嗅到了一股兰花香气,她随手接过手帕捂住鼻子,率先走入屋里。
段飞微微一笑,从怀里又拿出一张手帕,捂住鼻子后走入屋中,屋里的血腥气浓重得让人发呕,只见一具成年女尸赫然趴在从卧房通向大厅的门槛上,她的背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不过显然致命伤并非来自这三刀,因为她的手临死还捂着脖子,指缝中溢出的鲜血已经在地上铺开方圆达一米的血泊……
第〇二一〇章 【灭绝人性】
段飞回头看了小李子和江良一眼,小李子一副不忍萃睹的样子,而江良的双眼依旧呆木,面无表情。
杨森上前查看了一下,确凿无疑地说道:“大人,这个女子死于脖子上的刀伤,虽然不是当场致命,但是血流过多,她爬到这里时已经爬不动了,因失血过多而亡,她背后的三刀并未渗出多少鲜血,可见是在死后才被砍伤的。”
刘村长一面摇头一面旁介绍道:“她就是江良的娘亲,我们都叫她江婶子的,唉,她是个好人啊,死得真惨……”
“死得更惨的是江先生和他家的老三,唉……”小李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向前挪步了。
杨森向里面看了一眼,说道:“大人,苏姐姐,你们还是别进来了,这里面的情形实在太惨了。”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段飞也不例外,何况仔细查勘现场是办案者都必须做到的,杨森固然可以相信,但是段飞还是得亲眼看以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什么惨案我没见过?蓉儿你们就不要进去了。”
苏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反正我进去也帮不上忙,就在外边等着,给大人做笔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