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仵作感激地说道:“多谢海公公。”
苏蓉笑道:“海公公莫非担心华将军把刘仵作直接送诏狱里去了?放心吧,我家大人可不允许任何人迫害证人哦,刘仵作,还是我来送你出去吧。”
刘仵作看了看海公公,海公公微微一笑,说道:“既然苏姑娘说了,刘仵作你就放心吧。”
苏蓉带着刘仵作走了,段飞道:“石斌,去传平茂的老婆过来,对了,华明,她现在该怎么称呼啊?”
华明答道:“大人,她嫁给了个姓徐的,大家都叫她徐氏。”
过不多久石斌带着徐氏来了,徐氏朝段飞盈盈一拜,说道:“奴家拜见钦差段大人。”
段飞说道:“徐氏,你抬起头来。”
徐氏微微仰起下巴,朝段飞望去,徐氏已四十岁出头,但是她皮肤与身材保养得都很好,看起来至多也才三十岁,段飞装出一副色魂授予的样子,啧啧赞道:“好一个销魂的妇人……”
徐氏不以为辱地展颜笑道:“奴家蒲柳之姿,难入大人法眼,不知大人招奴家来此所为何事?”
段飞笑道:“蒲柳之姿?徐夫人过谦了,徐夫人,有人说是你杀了平茂陷害项大人,你有何解释?”
徐夫人的神态顿时一变,她扑在地上哭天抢地地叫道:“冤枉啊大人,奴家实在冤枉啊,是哪个杀千刀地在胡说八道,是不是项豪?或者他的手下?大人啊,那畜生为了撇脱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呀。”
段飞质疑道:“畜生?就算你怀疑项豪杀了你前夫,你也不能随便骂别人为畜生吧?”
徐夫人愤愤地说道:“大人,奴家也不想惹祸,但那项豪就是一个畜生,当初枉我夫君和他亲如兄弟,他竟然……竟然窥觊我的美色,趁夫君不在家的时候闯入家中企图非礼,若非奴家拼死抵抗,只怕奴家的身子就要被他玷污了……”
“哦?竟然还有这等事!”段飞一面举手阻止华明的怒火,一面说道:“徐夫人请说得详细点,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徐夫人擦了擦眼角,说道:“平茂视项豪为兄长,项豪经常指使他做这做那,那一天,项豪找了个差事将平茂支开,然后就来到我家,平时两家经常来往,因此奴家也没有防备,谁知项豪竟然狼性大发,试图强暴奴家,奴家拼命反抗,好在枕头底下有一把常备的剪刀,奴家拔出剪刀抵在胸前,那畜生害怕平茂回来不好交待,这才悻悻退去,平茂回来后我向他哭诉,他不但没胆去找项豪,还打了我一巴掌,骂我乱抛媚眼勾引项豪,大人,出了这事之后没多久平茂就失踪了,说不定是项豪担心事发平茂找他麻烦,这才抢先动手,把平茂给杀了埋在院子里的。”
徐夫人的话让华明听着两眼直冒火,段飞却不置可否地说道:“徐夫人,当初平茂大人失踪前你最后见到他时是在哪里?他有何异常?他可有说要去见谁了吗?”
徐夫人回忆道:“大人,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那几天他的确有些坐立不安,估计就是为了那事,男人嘛,虽然不敢说出来,但是心里头还是不好受的,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晚上,他说还有公务没有办完……叫我不用等他,没错,他就是这么说的,没想到他一走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徐夫人又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段飞微笑着瞧着她拙劣的表演,突然问道:“徐夫人,你与平茂有个儿子吧?他今年几岁了?生辰八字你还记得吗?”
徐夫人一愣,她想了想才答道:“大人,奴家与平茂的确有个儿子,他叫平彪,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了,弘治八年六月三日生的,时间久了,他的生辰八字奴家不太记得了,大人,平彪的生辰八字与本案有关吗?”
段飞笑道:“随口问问而已,徐夫人可以回去了,哦,在离开之前,徐夫人请将这口供画押了吧。”
徐夫人倒是认得字的,她浏览了一遍苏蓉做的笔录,很爽快地签字画押,然后袅袅婷婷地走了。
第〇二七四章 【埋尸与验骨】
就在段飞与徐夫人说话的时候,苏蓉送刘仵作离开后花园没多远,刘仵作正想回头说声不用送了,突然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刘仵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黑洞洞的地窖之中,一点萤火虫似的烛光,照亮了四周阴森恐怖的环境,照亮了围在刘仵作身边带着不怀好意的微笑的四个人。
那是罗超辉、焦旭、焦阳兄弟还有宗家清,四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看到他们,刘仵作给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叫一声转身想跑,结果却在身后看到了苏蓉,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苏蓉连连叩首,叫道:“姑娘救命,刚才姑娘亲口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我的。”
苏蓉悠然笑道:“这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刘仵作,刚才你在大人面前说过,埋尸时不同的环境会导致不一样的情况,现在大人想知道的是,尸体埋在花园里那些埋尸土里,然后用力踏平,任由风吹雨打,十余年之后,尸体挖出来时,他身上的泥应该是严实的还是疏松的?而你当日将尸体挖出来时,有没有发现不对的地方?”
这番话有些长了,不过刘仵作就是干这一行的,在压力下他现在脑袋也转的比较快,闻言顿时会过意来,他知道不老实回答就会享受到锦衣卫那闻名久已的酷刑,他只好老老实实地答道:“埋尸的土比较粘,若是当初埋尸时曾经用力压实的话,尸体腐烂后将会留下一个空腔,就算雨水渗入或蚯蚓虫爬也不会完全崩毁,而那日挖出尸骨的时候,尸骨胸腔已经完全被泥土塞满压实,与自然崩土不同,显然是被挖出重埋的。”
苏蓉满意地将录下的口供递到他面前,说道:“刘仵作,画押吧,待会可别告诉海公公哦,大人打算带着你的口供去面圣,你最好也跟着去,把你刚才所说的话都告诉皇上,你可要记住,欺君是要杀头的!”
……
这边刚送走了徐夫人,远远地就见到苏蓉走来,段飞振袖而起,说道:“好了,本案已有些眉目,本官先带杨森到锦衣卫北镇抚司走一趟,然后就可以到豹房去面圣了。”
海公公讶道:“大人有结论了吗?谁是凶手?为何不立刻将其抓起来啊?”
段飞摇头道:“只是稍有眉目,距离查实谁是凶手还早呢,杨森,你给我赶紧去洗个澡,换身新衣服,准备随我进豹房,怎么样,够胆量取见皇上吗?”
杨森往身上嗅了嗅,说道:“没啥味儿呀……飞哥你放心,皇上准没我爷爷凶,爷爷我都不怕哩。”
段飞笑道:“就算没味儿也要去洗,好好擦几遍,人家见皇上之前可是要吃几天斋,还要燃香沐浴三日呢,精神点去见皇上不好么?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封你做天下第一仵作了呢。”
杨森最大梦想就是成为天下第一仵作,听了段飞的话之后他顿时开心起来,喜滋滋地跑去沐浴更衣了。
段飞转身向海公公望去,海公公说道:“我与段大人再走一遭锦衣卫,然后送段大人到豹房,张公公一定对段大人查到的线索非常感兴趣的。”
段飞朝他微笑着点点头,突然说道:“海公公,还记得上次在海安镇临别时说过的话吗?世事真是难料啊。”
海公公苦笑起来,答道:“是啊,世事难料,当日卑下对段大人太过无礼,还请段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说哪里话,当日海公公是有意要照拂我啊,我感激还来不及呢,今后海公公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尽管来找我,只要我段飞能帮得到忙的,我绝对没有二话。”
海公公淡淡地谢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过了一阵杨森沐浴更衣而至,全身一新,给人感觉顿时不同。
段飞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精神起来了,海公公,咱们启程吧,请!”
海公公说道:“段大人请。”
苏蓉走上前来,给段飞拉了拉衣领,说道:“公子,去见皇上不能这么随意,我给你整理下衣裳……”
两人含情脉脉地互相对望着,海公公清咳一声,转过身去,苏蓉脸上露出一丝狡笑,从衣袖中飞快取出一张纸塞到段飞手里,嘴里却道:“公子,你瞧你,这头发也乱了,衣领也歪了,这样去见皇上可是很失礼的呀。”
段飞把那张纸收入衣袖中,说道:“就因为如此才需要你这个丫鬟跟在身边嘛,不然要你何用?”
苏蓉咬着唇瞪了他一眼,段飞照单全收,大笑着扬长而去,华明、杨森还有海公公都跟着走了。
苏蓉待他们远去之后,脸上的笑容突然都消失了,她忧心地叹了口气,望着天不知道想些什么。
段飞一马当先地来到锦衣卫北镇抚司,随行的人中多了个刘仵作,他的精神有些恍惚,海公公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却没有机会查问。
段飞让刘仵作来这里是为了辨认骨头的,谁知道锦衣卫有没有把骨头也掉包呢?若非想在正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段飞才懒得接手这样麻烦的案子呢,现在只能绞尽脑汁咬着牙向前冲,越是艰难越见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