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她发现自己内心有一丝动摇,但她明确地告诫自己,她已经做错了事,这样的事,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覃沁健完身,看见祝笛澜和凌顾宸在餐厅里站着聊天。他把他们当空气,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拿了瓶水就离开了。他没法克制自己对祝笛澜的怒气。
她看着他这么来去,连声招呼都不打,有些伤心。
“你别放心上,我跟他说。”凌顾宸安慰道。
“还是我跟他聊吧,”祝笛澜感激地笑笑,“我只知道他生母是自杀的,是不是还有另外更严重的事?”
“我听廖叔说过一些。他生母的怀孕是意外,一开始的时候各种闹,不愿意把孩子生下来。割腕过一次,救回来了。我爸没耐心,那时候用的手段极端得强势和糟糕,威胁和捆绑并用,她就没有再闹过,之后就抑郁了。”
祝笛澜听他说着,眼睛越睁越大,听完了悄悄后退了一步。
“我又不绑你给我生孩子,你怕什么。”
祝笛澜披了件大衣在露台的秋千长椅上坐着。
“我哥说你找我。”覃沁拿着一块毛毯,语气很不耐烦。
“我们聊聊吧。”
覃沁不悦地坐下,但还是把毯子盖在了她膝上,秋千轻轻晃动起来。
“谢谢。沁,我那天说话过分了,对不起。”
“我有时候都忘了,你们这种人说话跟上刑似的,阴险得很。”
“你别生我的气了,我只是希望你能谅解我的处境。”
“你的处境有那么糟糕?怀孕两个多月了,走投无路了才敢告诉我?”
祝笛澜惨淡地笑,“顾宸告诉了我一点有关你生母的事。”
“你要是想给我做心理辅导我就不听了。”
“怀孕不过是开始而已,随后的一切都改变了。生活和人生,随之而来的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人从心理上就抵触,是很常见的。”
“我知道,可我在,你到底担心什么?”
“沁,你不会陪我一辈子的,也不会陪这个孩子一辈子。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你才怀孕就确定你不会爱这个孩子,这么哭着嚷着要打掉?”
“……之后的路对他来说多难走,你想过吗?我都不敢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就是不想他牵扯进这穷凶极恶的游戏里。而你们一早就准备好了要拿他做筹码,他在我肚子里不过两个月,有过一点安生日子吗?”
覃沁叹口气,伸手搂过祝笛澜。不用看她,他也清楚她的悲伤。
两人在这凉意浓重的冬夜里坐了许久,覃沁才缓缓开口,“我没见过我生母,她的所有事,我只能从母亲或者廖叔的嘴里听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开始就这么确定不想要我,或许和你的理由一样,可我没有机会亲口问她。”
他转向祝笛澜,“如果我有机会跟她说句话,我会劝她。也许怀上我,对她来说是个可怕的意外,可是我爱她,从存在的那一刻起,我就会永远爱她。”
祝笛澜感到自己心里的那个死结骤然打开,她靠进覃沁怀里,“谢谢你。”
关于孩子的事似乎尘埃落定,再也没有辩解的余地,她默默接受了。
但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她意识到完全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现在连身体的自主权都是别人说了算,还是会恼火得想砸点什么。
她想了几天,同凌顾宸和廖逍摊牌,要求在出生之后把孩子送去条件好的人家领养,并且领养信息完全保密。
不让这个孩子搅和进凌顾宸和韩秋肃的矛盾里,这大概是祝笛澜所能想到的为这个孩子做的最周到和合理的安排了。
廖逍毫不迟疑地答应,凌顾宸也允诺亲自为这个孩子挑选养父母,不让这个信息经手他人。祝笛澜才觉得安心了些。
因为荷尔蒙紊乱,祝笛澜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她提前跟凌顾宸和覃沁打好招呼,“我如果情绪上来了,莫名其妙骂你们,你们别放心上。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凌顾宸答应了。
覃沁则转了下眼睛,“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借此故意骂我或者揍我?”
祝笛澜又莫名炸毛了,“你本来就欠揍。”
覃沁朝凌顾宸摊手,“你看,故意的吧。”
凌顾宸不理他,只看着祝笛澜温柔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