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露(1 / 2)

祝笛澜静静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讽刺道,“在这里要说法语和俄语才走得动路吗?”

“我比较习惯说法语,”苏逸微笑,“你感觉怎么样?”

“我要是听得懂这里的人说话,感觉会比较好。”

“不好意思,不想让你觉得不受欢迎。”

祝笛澜原是在由着性子嘲讽,她并不打算与苏逸说狠话,在别人的地盘上,低头装乖保命要紧,她很清楚。

但苏逸这诚恳的模样还是让她惊愕,脸上虽然似乎不在意,心里却一直打鼓。

“来吃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祝笛澜看向那扇关闭的门,决定占此刻苏逸身上不知从何而来的温柔的便宜。她强硬地说,“这后面是什么见不得人的?”

苏逸看看门,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闪动。

“这么老的洋楼里,你小心,存放高危武器很危险。”她故意挑衅。

“你会有机会看到的,”苏逸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走吧,我们聊会儿。”

被他抓住的地方有阵奇异的麻痒。两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了,但次次都不愉快,祝笛澜次次都鼻青脸肿。

在她醒来以前,她还觉得自己被活活闷死了。没想到,两人独处时,苏逸好似换了个人。

她把手放到身后,不让他碰。苏逸轻笑,“你不用怕。”

“我不懂你,”祝笛澜坦诚,“你怎么一下要杀我,一下又请我当客人了?”

苏逸笑起来时,嘴角在硬朗的脸庞轮廓上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的混血气质在这一刻显得非常完美,极其帅气。

祝笛澜不免惊讶,她没想到他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爽朗又无戒心的笑容来。

“你是精神分裂?还是有个双胞胎兄弟?”她嘴硬着嘲讽。

苏逸对她的俏皮嘲讽很受用,笑得愈发温柔。

这一下倒是把祝笛澜结结实实吓傻了,她不敢再多说。

“我没有兄弟。”苏逸淡淡说了一句,随后伸手,摸摸她额角的创口贴,“还疼吗?”

“要说疼,当然是……”祝笛澜绕过他,不让他碰,她看到不远处的开放式厨房,走过去,自顾自在吧台坐下。

她揉揉太阳穴,倒了杯冰水。

苏逸拿出一片药,放在桌上,“这对缓解头疼有效。”

祝笛澜看看药,显得不满,“你对我用乙醚简直上瘾。”

“抱歉,”苏逸也坐好,为她取出一颗药丸,“吃一颗就会好。”

祝笛澜犹豫了一阵,后来想,苏逸要是真的要她死,不用等到这颗药。他的机会太多了。于是她接过药丸,吃了下去。

苏逸的笑温柔又舒心。但祝笛澜只觉得烦躁,她叹气,“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只是想交个朋友。”

祝笛澜猜得到他不愿说实话,“交朋友?你要是说挖墙脚那我还信。”

“你愿意吗?来为我工作?离开凌顾宸?”

她没想到他顺着她的话真的这么问。她吃惊又好奇,“真的是挖墙脚?”

“如果可以,自然最好不过。”

祝笛澜轻笑,“也不是没人来挖过我,你最清奇。”

苏逸认真看着她,“你笑起来非常好看。”

祝笛澜又把笑容收起,“我要是不答应,你现在就杀了我吗?”

“不会。”

“嗯,那我答应不了。”

苏逸依旧温柔,“不听听我的条件?”

祝笛澜预感自己会被扣住很久,现在不听,以后也得听。于是她继续喝了口水,幽幽道,“行,你说吧。”

苏逸忽然又不回答,他打开冰箱,“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自从两人单独见面,他说话就一直这么轻声细语。

祝笛澜没法害怕了,她逃也没处逃,就不把情绪浪费在害怕上。她只是奇怪,奇怪到不愿控制面部表情,只得嫌弃又克制地盯着他。

苏逸非常坦然,“我会做的不多,但我努力。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祝笛澜思忖一阵,“我来做吧。”

苏逸坐回吧台座,两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祝笛澜倒自在了,拿出一个法棍,“随便做个普切塔填填肚子。你吃了吗?”

“中午吃了点。给我做一份吧,谢谢。”

祝笛澜切着法棍,瞄了他一眼,但没说话。这黑道上的人,她见得太多,就是没见过苏逸这么客气的。

“你喜欢吃什么菜式?我让他们准备,晚上给你做。”

“我没打算在这里待那么久。不劳烦了。”

“抱歉,我想留你久一点。”

祝笛澜手上的动作一停,但没有看他。她把四片面包放到平底锅里,才侧过脸,对他甜甜一笑,“你想追我吗?我得先告诉你一声,这手法我不喜欢。”

苏逸笑得很爽朗,“这倒不是,你放心。”

祝笛澜眯着眼,转过脸,切起番茄来。抓起刀时,她特意看了他一眼。

苏逸读懂了她的眼神,但他毫无惧色,“你没有恨我到这种地步吧?”

现在捅他,她没法活着走出去。这道理,祝笛澜还是想得明白的。“你挖墙脚的条件是什么?我还没听呢。”

苏逸的手指在台面上点了点,“凌顾宸给不了你的,我可以。”

祝笛澜把切成丁的番茄扔进一个玻璃碗,不屑道,“他没什么不能给的。”

“自由呢?”

祝笛澜偏过头一笑,“你觉得我是被迫的吗?”

“不是吗?”苏逸饶有兴致地看她。

她垂眼,“你为什么偏偏对我感兴趣?要我做什么?”

“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如果你选择我。”

祝笛澜终于笑不出来,她手上的动作放慢许多,不疾不徐地往面包片上放配菜,各种奶酪、芝士、火腿片或是番茄丁,层层迭迭配在一起,颜色很鲜艳。

“看起来很好吃。”

祝笛澜冷着脸看他。苏逸的笑容温润如水,他好像就打算这样一成不变地看着她。他眼里的柔情已经有点过分,过分得好像要溢出来。

她已经问不出话来,精明如她,已经分得清这样的爱与关切与男女之情无关,因此她才更不解。她不安,因为发现凭她自己,解不开这道谜。

她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盘中的食物,“我老板联系你了吗?”

“他还没有,不过,覃沁找过我。”

“没谈妥?你还是不肯放我走?”

“既然凌顾宸这么在乎你,就该自己来,让覃沁与我谈,没诚意。”

祝笛澜轻叹一声。

“就当休假,不行吗?”苏逸温柔地劝,“你想去哪里玩?我可以陪你。”

“你这么闲?”她问得开始不客气。

“还行,我愿意把陪你放在第一位。”

祝笛澜嫌弃地皱眉,“你没有女人吗?在我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苏逸笑而不答。

祝笛澜早就发现了,有些话除非他自己要说,否则她怎么都问不出来。她气馁地扯开话头,“这洋房别墅是你的还是租的?”

“之前租着,购买手续下个月能办妥。”

“打算在泊都长住了?”

“是。”

“你一个人住,为什么空着主卧?”

苏逸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许久,再度不语。他的诚恳让她害怕,她发现,他宁可不回答,也不想编话骗她。

“你父亲会来?”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会,”苏逸的笑容暗淡了些,“这是个让他伤心的地方。”

“因为你母亲,对吗?”

“嗯,”他移开目光,“也因为我妹妹。”

祝笛澜瞪大眼睛,“你有妹妹?”

“你们肯定查过我,”苏逸的笑有点哀伤,“没人知道我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