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的脚边是窨井盖,山羊胡压在上头,用身体挡住自己手上的动作,飞快地用指甲抠出一根窨井盖上翘起的螺丝钉,然后一口含进了嘴里。
酆淮微微挑眉。
比起铁丝和笔尖,螺丝钉显然更得囚犯们的欢心。
这片窨井盖在空地的正中央位置,平时放风时就有囚犯喜欢往这儿扎堆,只是趴在地上抠螺丝钉的动作太瞩目,才始终没有人动手。
而这次,阴差阳错,恰好让山羊胡子得了便宜。
山羊胡的动作又快又贼,除了酆淮以外,没有一个囚犯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
“够了。”监狱长缓缓开口,所有狱警都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垂手笔直列队站好。
监狱长的视线扫过所有囚犯,在山羊胡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目光微上移,看得山羊胡冷汗直冒,既是疼的,也是怕的,险些腿软又要再跪下来。
余辞收回视线,淡淡道:“所有囚犯押回牢房,半小时后劳动改造照旧。至于违禁者,听候严惩。”
山羊胡一听,脸色又白了两分,颤着腿回到队伍里。
酆淮和山羊胡被押回自己的牢房里,铁门一关上,山羊胡便把嘴里的螺丝钉吐了出来,藏在床板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扭头对酆淮“嘿嘿”一笑。
“谢谢刚才没告发我啊。”山羊胡子说道。
酆淮并不在意,他反而问起另一件事:“他说的严惩,是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会被关在一个特别的地下室里,那里隔音,谁也不清楚里面发生什么。”山羊胡脸色难看了一下。
他停顿了两秒,接着说道:“上次被关进去的囚犯,在刚放出来的当晚,就被那东西杀了。”
“不过,应该只是巧合吧。”山羊胡干笑两声,毕竟其他囚犯的死,和地下室没关系。
只不过有了这么一个巧合后,所有囚犯对监狱长的恐惧又多了一层,总觉得那个看起来年轻的男人,像是和这处死囚监狱里的鬼魅,达成了什么合作交易。
酆淮闻言微微点头,过了几秒,他含蓄问道:“那么,劳动改造又是什么?”
“?”山羊胡像看外星人一般看着酆淮,“劳改都不知道?”
酆淮面无表情地看他。
山羊胡摸摸鼻子,轻咳一声:“就是……好好干活,天天向上,尽己所能,多多创造社会价值,共建和谐社区。”
“?”
“等下看我做什么,跟着做就行了。”山羊胡说道,“对了,阿瑟那边,还是少跟他接触吧,他……很危险。”
酆淮应了一声。
在阿瑟朝他走来的时候,他收拢在袖中的血融蚁出现明显的骚动。
通常血融蚁只会对两种人有反应,一种是主人,另一种是食物,而这两者,无一不是手上沾满血债的人。
在刚才的那片空地上,他袖中的血融蚁,只对阿瑟有反应。
酆淮若有所思地看向山羊胡,刚想再问问关于阿瑟的消息,狱警便打开走廊的铁门走进来,电棍敲着两边的铁栏喊道:“好了,都别聊天了!”
“蒋坊,你第一个,跟我去严惩室。”狱警打开酆淮和山羊胡的牢房,看向山羊胡说道。
山羊胡呼吸一窒:“……我第一个?”
“别磨蹭。”狱警推了山羊胡一把,说道,“其他人列队站好!准备劳改!”
……
执行劳改的地方是死囚监狱的一处荒地,到处都是枯死的玫瑰,长满了野藤与荆棘。
死囚监狱建立在一座悬崖上,原是一个孤儿院,战争时期无人管辖后,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直到近期,这里才被再次翻新,作为一所死囚监狱,关押的尽是一些犯了死刑的罪、却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执行死刑的死囚。
一行人走进布满野藤、荆棘与枯死玫瑰的荒地花园。
走在最前头的狱警开始念叨他们要做的事情:“所有人在这里干满三个小时,至少要清出三分之一的地方来,等我回来验收的时候,要是看到一片落叶枯藤,就别想吃午饭了。”
“唔,就以这里为界线……”狱警用警棍分开挡在身前的荆棘藤蔓,声音猛地戛然而止,脚步停在原地。
“怎么了?”另两名走在两旁押着囚犯的狱警上前,疑惑地问。
打头狱警倒吸了口气,警棍指向正前方:“……操,是老唐。”
所有人顺着警棍的指向看去,一时间没人说话,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一个男人浑身赤-裸地被穿挂在荆棘条上,四肢大开地垂下,犹如献祭一般坦荡地展开自己的胸膛,枯死的玫瑰仿佛开在他的身上。
在他周围的地面上,满是撕得破碎的狱警制服。
场景既诡异,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