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 / 2)

冯锡看到他脸色越来越红,眼神都要涣散了,才反应过来,吓到了一般猛然将清境放开,清境被他一放开,就蜷缩起身子,猛咳起来。

冯锡无法将内心的狂暴发泄在清境身上,一向能够控制自己的他突然发疯一般,伸手就将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摔在了地上,古典陶瓷的台灯在木制地板上摔碎,哗啦啦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他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所有理智的神经在这一刻都断掉了,像一只渴血的怪兽,只剩下破坏的欲望,奢华的房间里,水晶座钟也随着在地上摔碎了,桌子被一下子蹬过去和沙发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声音,落地台灯也被他抓起来摔到墙上,一阵电光闪过之后才是哗啦啦的声音,连穿衣镜也被朝墙上摔过去……

房间里只有从落地窗映照进来的光晕,然后就是寂静之中的各种东西碰撞被砸碎的声音,清境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身上盖着被子,一阵心惊肉跳,但是这种心惊肉跳又像是被压抑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中,无论如何挣脱不掉这种极其压抑的范围,这让他像是把呼吸也摒起来了。

似乎是过了无限长的时间,又像只是短暂的几秒钟,房间里恢复了彻底的寂静,清境在昏暗的光线里,似乎看到了一切尘埃落定,不知为何,心里突然难受得像是有铺天盖地的疼痛向他涌来,他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却没有一点声音,眼泪从热变冷,湿润了脸颊和鬓发,冷冰冰地,似乎整个身体都变得冰冷了。

他睁大眼睛,看着在黑暗里站在那里的冯锡。

冯锡直直站在那里,毫无声息,好像他只是一块石头,从亘古一直站到了现在,也要站到久远的未来去,他没有感情,不会快乐,也不会悲伤。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冯锡才有了一点动静,他慢慢地踩着一室狼藉走出了房间,房间门被打开的噔的一点声音,是这个世界里的唯一的一点声音,从门往房间里射进了光亮,在那一瞬间清境朦胧的视线似乎看到冯锡脸上也满是泪水,但是,那只是一瞬,房间门又关上了,冯锡消失在门外,光线也消失在门外。

房间里这下真的只剩下寂静了,还有他清境自己。

清境这才渐渐发出了一点声音来,从无声的流泪变成了抽泣,将身体蜷缩在被子里,那么冷,那么冷。

这下,和冯锡是彻底完了,彻底完了。

清境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他还会在未来,遇到一个人,像冯锡一般爱他,而他也同样爱着的人吗?

清境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是知道,他枕着的枕头湿掉了,他轻轻地打嗝,精神亢奋又似乎很茫然,这个世界对他没有了什么新奇,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去探索,所以只是呆在原地,不愿意再踏出一步。

他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只是看到黑暗的夜空,慢慢地开始变亮了,渐渐地更亮起来,在太阳要升起来之前,他从床上坐起身来,手腕因为被冯锡箍住过,此时痛得让他无法支撑身体,眼睛哭了一夜,以至于看什么东西都有点模糊,而且眼睛也干涩疼痛得厉害。

他望着这个房间,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碎玻璃,碎瓷片,椅子沙发都倒了,这里像是一个废墟,除了一张床是好的。

清境默默地从床上爬起来,在地上找不到一个可以下脚的地方,将摆放规整的拖鞋里面的碎瓷片倒掉,他穿上拖鞋起床,身上只穿着一件柔软的丝质睡袍,他到处找自己的衣服,没有找到,又去洗手间看,里面也没有,去打开衣柜,里面也没有他要穿的衣服,只有冯锡的几套衣服。

他愣愣站在那里发呆,脑子变得非常钝,像是什么也无法思考,好半天,才走到门口去开了门,外面是一间客厅,客厅左边是饭厅,一切都非常整洁,和卧室里像是天地两极。

清境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一切,像是看着不明白的一切,茫然而恍惚,好像冯锡还坐在餐桌边,会回过头来对他说,“快过来吃饭。”

而这时候也的确是响起了声音,“小公子,你醒了吗?”

清境愣愣看向冯锡的这个保镖,这才好像是第一次认真端详他一般地看了好长时间,而他也的确是第一次才认真注意这个人,发现他长得高大而英俊,因为沉默而没有什么存在感。

清境声音干涩得厉害,说一句话便嗓子疼,“嗯,那个……冯……冯锡去哪里了?”

保镖回答他,“先生他走了,留了我在这里,说让我送你回去。”

“哦。”清境心里泛起凉凉的感觉,空荡荡地像是自己是这世间的一缕幽魂,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不知道要往哪里飘荡。

他也不想问冯锡到底去了哪里,他像只幽魂淡淡地说,“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

保镖应了,一会儿就捧回了清境之前穿的那套衣服,已经洗好熨烫好了。

清境回卧室去,在废墟之上,换了衣服,又愣愣然出来和保镖一起下楼。

走出酒店大门,正好是太阳升起,刺眼的光芒照进他的眼里,让他几乎不认识这个世界。

的确,他就要不认识这个世界了,这个不会再有他的爱人的世界。

58、第五十八章

清境从酒店回到家,发现家里没有他也并无什么变化,昨晚他没有回来,所以英姨自己送了晚饭去医院里,他的父亲在生病,母亲照顾他,两人都没有什么时间来想儿子去哪里了,而英姨回到家里,发现清境没有回来吃饭睡觉,便以为他之后去了医院留在了那里,所以也并没有找他。

清境脸色苍白,眼睛浮肿,走路像在飘一般虚浮,英姨出门买菜回来,看到他正上楼,就叫住他,道,“清境,你回来了?”

清境没有回头,点点头,“嗯,我上楼睡一觉。”

英姨想他在医院里很累,就点点头,道,“去睡吧。”说完才想起什么来,问,“你早饭吃了吗?”

清境愣了一下,才想到别说早饭,昨晚晚饭也没吃,但是,不知为何,却完全感觉不到饥饿,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我吃了。”

英姨道,“嗯,你要注意身体呀,我看你最近瘦了。”

清境只觉得自己元神像是出窍了,根本听不到英姨的声音,只是无意识地往楼上走。

英姨又说,“午饭的时候我叫你起来,你也正好给太太送饭去。”

清境已经走上了楼,也没有回应英姨,而英姨也没有介意,转身进了厨房里去整理手里的菜。

清境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也并不能睡着,只是趴在床上发呆而已,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精神迷糊地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来,是小保姆在门外敲门,问,“清境哥,你醒了吗?”

清境睡得全身难受,爬起来去开门,“什么事?”

小保姆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只以为他是伤心所致,没有敢过问,就说,“英姨让我上来叫你下楼吃饭,然后给太太他们送饭去。”

清境应了,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下楼去。

吃饭的时候,似乎所有东西都是味同嚼蜡,甚至连喝汤也觉得难以咽下,喉咙疼痛难忍。

英姨看他只吃了两口就放下碗,便担心地问,“怎么吃这么点。”

清境声音很低,“刚起来,胃口不好,吃不下了,我下午饿了会自己去吃的。我妈他们的饭准备好了吗,我提过去吧。”

英姨将食盒拿给他,里面有饭有煲汤有菜,很多盒,也很重。

英姨道,“叫了车送,你送去给了太太,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嗯。”清境淡淡应了,像行尸走肉提着食盒出门,有一辆车在外面等他,是一个军官,也是住在这里面的人,英姨在这里做了多年保姆,认识的人恐怕比清境多不少,让人帮忙送他也是情理之中。

清境上车之后,对方就多从后视镜里多看了清境几眼,清境精神萎靡,却于柔弱里带上了以前不会有的一种说不出的吸引人的感觉,那是一种柔美脆弱而带来的绮丽的撩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