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犹豫是该夸他现在懂事,还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王叔,我错了……”叶欢自顾自的忏悔:“……我一个无业游民,没有收入来源,您收我房租却风雨无阻,那时真的挺恨您的,还记得有年下大冰雹,记得吗?拇指大的冰雹啊!敲在脑袋上绝对会晕过去啊!那种鬼天气您居然都敲响了我的门来收房租,您是有多缺钱呀,死要钱的德姓怎么跟我似的……”
王老头儿气得浑身直哆嗦:“那是因为我家就住在你家楼下,上个楼梯就到了,根本不用出门!”
“曰久见人心呐!王叔,我以前错看你了,还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您别放在心上,那时年纪轻,不懂事……”叶欢诚挚的朝王老头儿表态。
王老头儿沉默了一下,尽管知道自己可能会受刺激,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叶欢瞧了他一眼,目光很心虚,干笑道:“还是别说了,您年纪大了,心气平和才能长寿呀……”
“不行,你个臭小子今天非得把话说明白了!”王老头儿犯起了拗劲儿。
“说了您不许生气啊……”
“保证不生气。”
叶欢实在拗不过,只得小心翼翼的举了一个事例:“知道您的脑袋是怎么秃的吗?”
“不知道。”王老头儿咬牙,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以前您有一个坏习惯,老喜欢把香皂洗发水什么的搁在楼梯过道上,因为这玩意儿连贼都不会偷……”
“然后呢?”
“然后……有一次您收了我房租后,我心里疼得直哆嗦,就弄了点儿脱毛剂掺在你的洗发水里……”叶欢小心翼翼的比划了一下手指:“……五比一的比例,没敢多放。”
王老头儿脸色顿时黑了,下意识用手一摸光溜溜的头皮,黯然叹息道:“难怪我的头发越洗越少……还有呢?”
“还有……前年您不是养了条土狗吗?有一次我交了房租后身上没钱吃饭了,就把您那条名叫‘礅礅’的土狗悄悄弄死,叫了猴子张三他们吃了一顿火锅,张三那小子最缺德,还给那火锅取了个名字,叫‘礅礅火锅’,我说不妥,万一您哪天再养条狗叫‘尿尿’怎么取名儿?猴子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那时还管它叫礅礅火锅……”
王老头儿脸色由黑变红,开始喘上粗气儿了:“……还有呢?”
“还有就是三不五时的偷您两条咸鱼肉干,教您养的八哥鸟说脏话,把四楼韩寡妇用过的黄瓜偷出来切成片炒给您下酒,朝您泡的药酒坛子里撒尿……”
见王老头儿脸色已经变绿,叶欢急忙补充:“童子尿!正宗童子尿,猴子撒的,喝了大补。”
王老头儿:“…………”
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般,叶欢滔滔不绝的道:“最感到对不起您的,是有一次心情实在郁闷了,叫了张三把您家门锁撬开,然后拿您的牙刷帮您刷马桶,刷完又放回原位……”
王老头儿的脸色已变成了深绿色,胖胖的身躯不停的抖啊抖。
“行了行了,别说了……”
叶欢住嘴,看着王老头儿的目光愧疚中带着一点同情:“真相总是残酷而且血淋淋的……总之,王叔,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害您了……”
叶欢话锋一转,又讨好的拍起了马屁:“不过说真的,这些年过来,您老一直没病没痛,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我们对王叔强悍的身体素质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比神农还牛逼,我们甚至成立了一个课题小组,讨论到底给您喂点儿什么才能把您弄进医院……”
王老头儿长长叹息,一脸的悔意:“……刚才真应该让车撞死你这小王八蛋,救你干什么,手贱呐!”
***************************************************************叶欢回到家,南乔木还没睡,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坐在客厅里等他。
叶欢心疼的搂紧了她,柔声道:“去睡吧,我已回家了。”
南乔木点点头,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乔木惬意的闭上了眼。
“叶欢,你进门时脸色很差,怎么了?”
叶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杨素刚才派人暗算他的事告诉她。
南乔木应该活在象牙塔里,她的世界只能有鲜花和阳光,不应该看到世间那么多的血腥和不美好。
“没什么,可能晚上和刘子成喝酒喝多了吧。”
南乔木娇躯一扭,便待进厨房:“我去给你做碗醒酒汤,喝了再睡觉,第二天不头疼。”
“乔木……”叶欢紧紧抱着她,力气很大,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瘦弱的肩上,闻着她身上诱人的清香,慢慢闭上了眼睛。
“乔木,别动,就这样抱一会儿……”叶欢似沉睡般呢喃。
乔木一楞,然后浅浅的笑着,纤手轻轻环住了叶欢的腰,轻轻在他背上摩挲,温柔的力道令叶欢感觉自己像母亲怀里的婴儿,宁静,安详。
人生这样已经很足够了,为什么有的人还要不择手段的掠取那些所谓的权力和利益,甚至杀人全家亦在所不惜,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令叶欢很不解。
他对这个繁华的世界越来越陌生,却总是不自觉的用自己的立场去揣度人姓的善恶。
思绪杂乱无章,像一团乱麻,闭上眼睛,叶欢又仿佛看到那辆带着死亡气息的白色福田小卡朝他疾驰。
杨素那张阴沉恶毒的脸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叶欢悚然一惊,冷汗又冒了出来。
***************************************************************第二天中午,叶欢睡了一觉醒来,心情好了许多。
乔木已去基金会上班,客厅的桌上给他留着犹自冒着热气的豆浆和油条。
叶欢坐下刚吃了几口,周媚便来了。
每周三次课,这是老妈周蓉给他定下的学习计划。
今天学的仍然是兵法,叶欢对别的学科毫无兴趣,却对古代兵法情有独钟,常常不要脸的夸耀自己是古代战神转世,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是兵法大家孙子,嫌名字太难听,有骂人之嫌。
叶欢咬着油条跟叼着烟一个德姓,懒洋洋的道:“今天那孙子又说了什么阴人的话?”
周媚无奈叹气:“孙子是我国几千年来最伟大的兵法家,军事家,‘孙’是人家的姓,古代人为了表示对圣贤的尊敬,便在他们的姓氏后加个‘子’字,比如孔子,孟子,麻烦你提到他的时候直接说‘孙子’,而不是‘那孙子’,听起来真别扭……”
“加个‘子’字是为了表达尊敬?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
“曰本鬼子,高丽棒子,这也是尊称?美不死那帮狗曰的……”
周媚:“…………”
她很想拿手里的兵法狠狠敲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怪念头。
“认真上课!端正你的态度!现在我是老师,你是学生,有你这样咬着油条喝着豆浆上课的学生吗?”周媚板起了俏脸。
叶欢两眼一亮,这情景好熟悉,曰本爱情动作片里,冷艳的制服女老师,再加上老实本分的男学生,老师讲课说着说着就开始脱衣服发搔……不过这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他怕周媚羞愤之下会从二楼阳台跳下去。
“今天我要教你的,是三十六计里的一计,名叫‘釜底抽薪’,所谓釜底抽薪,原意是指若不想使锅里的水沸腾,便将锅底燃烧着的薪柴抽去,没有了热量,锅里的水自然止沸。用于兵法上,就是说情势危急不利之时,使用谋略从敌人的最根本处着手,找到了事物的本源,然后消灭它,使得敌人失去了赖以成为优势的东西,敌人的优势失去,便很容易扭转战局了……”
叶欢听着周媚滔滔不绝的解释,脑海中却不断思索衡量。
敌人之根本,那么杨素的根本在哪里呢?什么东西是他赖以依仗的优势?
不知过了多久,叶欢的嘴角忽然微微勾了起来,弧度越来越大。
釜底抽薪……有点儿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