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州这么大的地方, 很快就要被平定的前朝叛乱根本就不算什么, 大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即使从京城的这一路上, 时不时看到官道上有驿站的快马传军情急奔而过,更多运粮的队伍逶迤而行, 穷疯了的玩家与npc们居然偷偷在打朝廷粮草的主意。
擦,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就是这个道理。
当然摩拳擦掌的时候, 要是发现有路过的大鱼, 也不放过。
——某种程度上,是乃们刺激了九州的捕快职业蓬勃发展。
所以玩家普遍等级开始在四十到五十的时候,路上逐渐不太平,谢紫衣的侍女们这一路来,已经解决了无数不开眼的家伙,比上次出门的时候麻烦多了。
“主人?”
递上最新出来的江湖小报,上面正是玩家爆料的岩郭城大败,有侥幸找个地方猫着的听到了最后那句“国师有令”所以惹来了不少对谋反没兴趣的玩家与npc关注,最关键的是漠寒也暴露了, 湛罗真人那句话可是灌注内力,只要靠近城墙边,百米内都清清楚楚。
这已经不是‘武当华凌’玩家不知道指代谁的时期了。
师徒反目, 背叛师门?还加上前朝与朝廷的猫腻, 靠, 太狗血了。
谢紫衣也不知道怎的, 竟有种越看越不是滋味的复杂心绪,末了将江湖小报随手一扔,撩开帘子看了眼车窗外,不悦的问:
“还有多远?”
“岩郭城已经在西北之地了,大同更远,至少还需三天路程。”
“去哪里做甚,直接出关。”
“主人?”
谢紫衣目光又落到眼前摊开的粗陋地图上,不动声色的说:
“因为我很清楚湛罗真人会做什么,漠寒就只有这一条路可去。”
一点没错,人最悲催的遭遇之一就是逃难。
顺带备注,这是没得吃没得喝,负伤蹒跚,周围只有黄沙荒漠的朝廷通缉犯。
“这,这好像不是往大同的道吧?”
憋了三天的潞王,终于忍不住了,虽然他早就有想过万一起兵不成的可怕后果,但还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跟着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道士,在炎炎烈日暴晒下赶路,明明是有马的,却弃之不用,直接攀山,原来他以为漠寒是为了逃避舒朝的追兵而绕关卡,可这越走,好像就越往西北,一点要回头的意思都没有。
“…去大同,只有死路一条。”
“啊?”
潞王神色中满是不信,其实他真不像什么大人物,容貌普通,走路都埋着头,估计这是逃难逃习惯了,他想着大同那边还有数万被策反的边防军,尚可一战,怎会?
难道这道士才是心怀叵测?
潞王心中起疑,他知道漠寒是个玩家,本来信任就有限,但这边关荒凉之地,又逢大旱,单凭他自己,连水都找不到,更别说出没的马贼与随时可能追上来的舒朝大军了,这纯粹就是无从选择的一件事,其实他要是想走,完全能趁着漠寒不在线的时候逃跑——漠寒真心这么希望!带着潞王这么个累赘,连轻功都没办法用,简直就是龟速前进啊,也许是这个原因,追兵反而没有堵截到?
长叹一声,漠寒觉得前朝会覆灭肯定不是没有理由的,看看九州系统,呃不,是看看游戏设计师给潞王的智商指数!这么明显的事,竟全无所觉!
“你就没有发现…那天晚上的攻城很不寻常?”
这种毫无敬语态度也随便的说法方式,潞王显然是见过许多玩家,不像舒朝的官员那样面露不悦,反而疑惑的认真想了想,随即面色苍白。
许多人确实在突围当中死去,但更多的人…
因为惊惶而互相踩踏,甚至为了最先到达另一边城门前,韩将军甚至下了令,根本不顾忌拥挤的人群,甚至连兵器都动用了,反正也分不清哪些是平民,哪些是玩家,一路艰难结果到了城门口却得到舒朝大军已经包围了整座城的消息,那种极度恐惧之下猛然绝望的心情!
倒是有人一怒提了兵器,就奋力守城去的,反正也是个死字,就拼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守得还挺顺利,虽然艰难点,好歹是支撑了一个多时辰,逐渐的从红了眼的拼杀中疲惫下来,城外还是密密麻麻那么多人,他们才意识到,就算他们是铁打的,一天一夜不合眼,也拼不完城外的三万大军,人家还能轮番休息,他们越守,就越没希望啊。
果断弃城,突围,是当时所有人的一致选择。
潞王也觉得这是唯一的生路。
可是开了城门,血战冲出的时候,那骤然倍增的压力使所有人措手不及,人的惨呼与马的嘶叫混乱成一团,潞王被所有人围在中间,只看见黑压压的长矛四面八方刺来,而他身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最后脱得重围时,才发现身边就剩下三五个亲兵了,其余人全部死了。
跑不到十几里地,居然还有埋伏,顿时仅存的亲兵也全部战死,潞王被俘,如果不是他身份特殊,舒朝的兵将要拿他回去请赏,只怕他就活不到被漠寒救了。
潞王只觉得这是时运不济,又或者是主线剧情本来就规定了他是个倒霉蛋。这才是真正的时也,命也,非我所能也。今天这么仔细一想,还真给他琢磨出几分不对。
为什么守城能一个多时辰不显败象,只是军需匮乏才不得不走,出了城本来稀疏的箭雨骤然密集起来,当时就想到城上城下的距离问题,却没想过,那么多人重重包围,即使再有人数优势,能跟他们接触交战的也就那一小块,说不顺利吧,他冲出来了,说很顺利吧,所有人都陷入了无能为力的苦战,旁的就不说,韩将军是典型的贪生怕死之徒,万不会为了保护主上,牺牲自己的说法,真正危险时,搞不好他还会把人拖出去当挡箭牌呢,怎么会是他先死?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故意放他出来,刻意围杀了别的人似的。
“你弃城而逃,就没想过城门大开,你那些还在城里来不及逃掉的属下,还有另外一面城墙死守的人要怎么办?”漠寒淡淡的说,不是质问,就是他惯有的那种不愿多废话的敷衍神态,因为他一想到那些最后全部伏尸在地化为白光的守城将士,就对潞王很是膈应。
“孤…孤无可选择,那样的情势下…”
“情势?潞王不觉得是被人一步步引到困局里?”
“……”
潞王有点面无人色,好半晌才说:“那道长的意思是,他们故意放走孤,就是为了…为了让孤去大同,然后有下一个陷阱在那里等着孤?直到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