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2 / 2)

正脊蹲兽为单尾螭吻的绝尘宫,并未化去的积雪,将那狰狞精巧微微上翘的头颅遮掩了一半,远远看来,就是华丽非常的建筑,正下斜缓戗脊上的独角獬豸,在一片雪色里的青铜材质闪烁着冰冷光华,上镶的宝珠寒芒让许多人都红了眼睛。

这,这就是随便取去一颗,至少五年十年都舒舒服服不用愁了啊!

“智恚大师,请!”

湛罗真人示意了下,就当先踩上台阶,他还没靠近那扇镶满铆钉的大门,就听得常枭龙冷笑一声:

“原来中原武林的人都没长着脑子,这么贸然的就敢随便进,就不怕是有些人设下的陷阱?”

他这一说,虽然不满者众,但果然有大多数npc停下脚步,再也不敢接近。

“对,谁知道你们师徒二人搞什么鬼?”

“也许进门就有机关,要一网打尽。”

听着这七嘴八舌的话,少数几个脑子清醒的都要冷笑,这是九州啊,死了是可以刷新的,杀人灭口与一网打尽不是笑话么,再说众目睽睽之下,肯定有不进门的人,武当派,临渊派哪怕加上黄山宗就能堵得住悠悠之口了吗?

只不过——身份越高的npc,就越惜命,越不肯冒险。

万一这是主线剧情呢?万一不能再刷新?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谢紫衣不能出绝尘宫,你们又不肯进去,这可就没办法了!”芩教主忽地掩口一笑,等做出那种引人注意的姿态,才装模作样的感叹,“想看戏么,哪里有这么简单,不冒点险如何成?”

她轻蔑的一扬袖,径直就要往里走。

这番激将,不但没使人热血冲头跟着进去,相反不着痕迹往后退的人更多了。

能被这三言两语煽动的都在悬崖上呢,做到一门一派首脑的,且不说性格如何,至少都不笨,哪有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置于死地的道理。

再说,即使能够在绝尘宫里杀了谢紫衣…得来的不过是一个招人眼红,麻烦不断的‘天下第一’称号,副本的意思就是,谢紫衣根本不畏惧别人上门找麻烦,反正死了掉级的都是别人。

再没有比这更不划算的事。

“芩教主,湛罗真人请慢!”

少林智恚大师不得不说:“此事,看来要从长计议。”

“说要在此地的人是常堂主,眼下听了常堂主一句又不敢进的也是你们。”湛罗真人淡淡而笑,目光望去,众人不自觉的闪避,只有漠寒不吭声的瞥常枭龙,同情的想,其实这丫的是来帮自己师父的吧,瞧他自以为得意的把这事整的一团糟!

上官瓴素轻咳一声:

“老朽的意见,本就不该在此,只不过…”

这时绝尘宫的门骤然打开,也是迟素斋秦独岸窜到漠寒身后,伸出手去准备将漠寒往后拽的那瞬间,霎时不少人都惊讶望去。

四个容姿隽秀的蔷衣女子,轻巧悄无声息的维持着扶着门的姿势,她们全都低着头,盘桓髻上斜插攒珠金步摇服帖的自雪白脖颈上与耳侧垂落,然后齐齐向两侧退去,并没有迈出大门一步,她们身后所站的人,距离门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却不妨碍站得近的人瞧得分明。

“这,你——”

众人纷纷瞠目结舌,看湛罗真人,又望那门内所站的人。

淡紫缀有银灰兰纹的绉袍,衣带上坠有寒玉血纹佩侧,神色雍冷,不言不动。

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人,甚至连神情都——这本来就是难以描述清楚的容颜,猛地一下看到两个,从玩家到npc,都有那么瞬间的脑子空白。

迟素斋石化中,秦独岸扶额,一把拽了漠寒就低吼,

“你小子搞啥?”

漠寒乖乖的被他拉走了,连秦独岸都有些纳闷。

“那两个,怎么回事?”

“你看到的这么回事啊。”

“你,你说他们打起来谁输谁赢?”

“不会的,至少今天不会打起来。”漠寒笑得秦独岸恨不能一拳砸过去,“这些心怀叵测的,才不会敢冒险进绝尘宫,就算有怀疑的,这番见了,还有啥可说。”

“似乎是,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要是这些人脑子发昏,敢冲去怎么办?”

那可是你师父,那也是你小子脑子抽风看中的那啥不是吗?

“进去也无妨…”

九州里有什么抵得过这两人联手。

“那也不能证明他们打不起来啊。”

“九州默认的两派决战地只有剑屏峰。”

“所以?”

“在这之外的决战都不算!”

想假装就假装,说是决斗,九州才不承认,随便你折腾。

“原来如此,不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湛罗真人的徒弟。”漠寒与秦独岸至始至终说话的声音都很低,却若有若无的扫了周围一眼,江湖上自有高手耳力过人,有人听不见,当然也有人听得清楚。

秦独岸看死党表情就懂了,赶紧开好友频道:

“知道你是他徒弟,那又怎么样?”

漠寒简直想叹气了,听不到声音,并不意味着周围没读得懂唇语的高手啊。就陈墨这德行,还邪教高手,一点谨慎习惯都没。

“你说呢,决斗神马的,以后总要轮到我的。”

顿时四周有人神色一凛恍然大悟,那边谢紫衣见了湛罗真人,不动声色的问:

“你来了。”

“半月之后,不,十日之后,剑屏峰,贫道不急,但长痛不如短痛!”

谢紫衣看了漠寒一眼,微微挑眉,只说了一个字:

“好!”

继而转身,谢紫衣也不管门外站的都是谁,一声寒暄场面话都不撂就拂袖而去,四个蔷衣侍女复又围上,绝尘宫的门重新合拢,有个别跃跃欲试的,看着神色冷肃的少林方丈,与表情狰狞的常枭龙,又缩回去不敢吭声。

漠寒盯着那扇缓缓合拢的门,忽然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