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褚宏安簌的转了视线看去,不过是十岁的孩子,眸光里杀气满溢,瞧得明柳一骇。

“你别怕,”明柳忍着怕,轻声道,“那些追杀你的人已经走了,咱们离他们已经几十里路了。”

褚宏安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哑声道,“好。”

明柳见他有所回应,这才安心,又谨慎的对褚宏安说,“你别动啊,我家少爷昨天睡得晚,一会儿被弄醒了兴许要发脾气,你躺着,我给你弄点吃的。”

褚宏安依旧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马车慢慢的往前行着,他盯着马车顶部的繁复雕花纹饰,又转头看看自己身侧睡得毫无防备的吕迟,简单推测便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会简单。

睡不好要发脾气……褚宏安盯着吕迟的脸颊,想起昨天昏睡间被他抱在怀里的光景,觉得吕迟半点儿不像那样的人。

明柳没一会儿便将米糊拌好,放到一边,又将剩下的热水装到水袋里小心翼翼的放到吕迟怀里。

吕迟似有所感,抿了抿唇将那只横亘在褚宏安胸口的手收回来,整个将那暖烘烘的水袋抱住,顺便转了个身,将后脑勺对向了褚宏安。

明柳端着米糊,又给褚宏安脑袋下垫了一只软枕,而后便一勺一勺的喂,“你莫要怕,如今一夜你都挺过来了,后头不过便是将刀口养好的功夫,铁定是不会如何的。”

褚宏安点点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难免涩哑,“谢谢。”

正说了这一句,身边的吕迟忽然魔怔一般猛地爬坐了起来,披头散发的转身看着褚宏安,一双圆乎乎的眼睛带着些迷惑,盯着那张同褚瑜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庞,怔住了。

第二十五章

“哎呦,你,”吕迟惊叹着伸出手去摸褚宏安的脸,自顾自的喃喃道,“总算让我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瞧着褚宏安的脸,他便隐隐觉得十分熟悉,然而细了想却是想不出半点儿结果。弄得一晚上梦里也是朦朦胧胧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偷溜进去看,直到刚才梦见翻出一个褚瑜,才猛的回过神来,知道了褚宏安是像了谁。

褚宏安这边也是十分的疑惑,吕迟一双手没什么礼数顾忌的在他脸上按来按去,让他觉得颇为局促。上一回有人这样弄他的脸面,恐还是奶娘给他喂奶的年纪。后头等三岁往后,他便在练武场上摸爬滚打,一个个都是粗壮的汉子,说话做事均是豪迈,拍拍肩膀倒是有的,这脸可真是没人摸过。

即便皮肤黝黑,褚宏安的脸也耐不住一红。

吕迟未觉他的不自在,径自摸了两下就收回手来,又有些迷迷瞪瞪的坐着发呆,偶尔低头看褚宏安一眼,后又收回目光只坐着。

枣木坐在他们的脚边,见了他这模样便心知吕迟是还没有睡醒,恐怕还糊里糊涂的,是以对明柳示意,让她开口说两句。

明柳手上的迷糊还没喂完,也看出褚宏安给吕迟无心的举动弄得有些窘迫。她笑着将手上的迷糊放到一边,伸手扶着吕迟的肩膀轻轻地将他给推躺了下去,轻声哄,“少爷,你睡得少,怎么就坐起来了?再睡一会儿便是的。”

褚宏安想,这人救了自己是没有错,只不过种种举动怎么看怎么古怪非常。

吕迟给明柳推平了,一沾上枕头便打了个浅浅的哈欠,嘟囔着,“就再睡一会儿……”他闭上眼睛睡过去,竟真就一觉睡到了大下午。

褚宏安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说睡就能睡个胡天黑地的,吃惊了好一会儿。

吕迟再睡醒便是马车就地停下在林子里做饭的时候。

褚宏安躺着不能动,只一双眼睛看着,耳朵听着。虽不知吕迟是什么身份,但是周围的人对他一个个都像是对待三五岁的孩子般理所当然,让褚宏安觉得奇怪的很。

“那些粗布衣服太难受了,”吕迟盘腿着,抿唇时腮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是个不高兴加抱怨的口气,“反正咱们就在外面一会儿,我不要穿那些粗布衣服。”

明柳想了想,林子里一共就他们几个,没有外人也的确不用顾忌那么多。她关切的拉过吕迟的手,将衣袖撸上去仔细的看了看,没见着上面有印子,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里头总是松软的,不然更难受。”

吕迟点点头,眼睛盯着明柳翻找的动作,将她拿出一套茶白的绸衣,这才显然放下心来,从而转头去看褚宏安,慢吞吞的问,“你饿了没有啊?”

心里断定他六七分是褚瑜的那个长子,吕迟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更别说褚宏安的脑袋后面放着的那只小木箱里,几百张春宫图画的都是人家父亲。吕迟又是心虚,又是有些局促,未免就要将自己的脾气全部都先收敛起来,待褚宏安更加温和了些。

褚宏安才吃了一碗迷糊,有伤在身并没有胃口,他摇了摇头,开口道,“谢谢你救了我。”

“顺手的,顺手的,”吕迟由着明柳拉着自己的胳膊在衣服里面穿来穿去,脸上只朝着褚宏安,“你一个小孩,怎么会在那样的地方给人追呢?”

褚宏安面上露出不和他这个年纪的沉重来,他哑声道,“是我太过莽撞,中了那些贼匪的招数,偏还连累了别人……”

吕迟不明白其中的详细,只顾忌着褚宏安的情绪,便也没有往下再问。

褚宏安心头的思绪翻搅,一面有些恨自己害死了那几个弟兄,一面又将这恨压在心底以作来日报复的动力。他唯一只怕的是回去的时候看见褚瑜失望的眼光。

他的双手在被褥底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马车下头已经升起了火,枣木从马车后头取出一个放在车尾的箱子,里头放了不少肉,外头天气凉,肉都冻在了一起,防住了腐坏。他找出两三块大小合适的,正待用刀去割肉,有个奇怪的声音就从林子里传了出来。

“我,我也想吃。”枣木循声看去,一个头发凌乱的小姑娘,约莫只六七岁的样子,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肉。

吕迟没注意枣木那边的光景,只快步走到火堆前坐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烤火。

明柳弯腰在烧水,只李立一个听着这不似秦国的乡音,转头看向枣木那边。

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怎么会凭空冒出一个小丫头?他看枣木一边往那边去,一边问那小姑娘,“你一个人?”

李立脑中骤然警觉起来,他一把拉过吕迟与明柳,将他们往车上带,一面又对枣木喊,“枣木,快回来!”

枣木不明所以,回头看向李立,就这么一回头的当口,手上的几块肉已经给那小姑娘夺了过去。那小姑娘目光如狼似虎,万分凶恶的盯上了马车后面的那只放肉的箱子,显然是早早就在林子里瞧见了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们吃的这么多,怎么不分给我们一点?”小女孩这句话的话音没落,林子里便走出十几个灾民模样的人,也不知在这林子里住了多久,个个都凶神恶煞的盯着马车。

枣木撒腿要跑,耳边却传来一声马的嘶鸣,他偏头看去,马脖子竟是给一柄砍刀砍断了一半。原来马前马后都已经有人围守,已经成圈将他们包住了。

吕迟同明柳慌慌张张的给李立推回了车里,听见这响动,吕迟还探出头来看,却见那马脖子将断不断的挂着,鲜血如注的喷涌出来,后一刻便四肢站不住倒了下去,牵扯的整辆马车都往前狠狠一斜。

周围几十个人往前靠,手上有刀有斧,面上显然带着杀意。

吕迟忙不迭缩回了脖子,只敢从门缝里露着杏眼偷偷瞧。

李立勉强镇定着同他们打商量,“我们有许多吃的,你们都可以拿去,还有一些银子,但请不要伤了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