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月洛不说话,柳乘风顿时有些恼了,又耗了不知多少时辰,夜已经深了,柳乘风打了个哈哈,满是倦意,再拖延只怕也拖延不成了,索姓横了心,对朱月洛道:“该睡了,咳咳……”
他咳嗽一声,借以掩饰掉心里的尴尬,随即走过去揭开红盖的一角。
这个时候就好像是中奖一样,话说柳乘风在前世,中过最大的奖便是饮料的再来一瓶,现在揭开盖子,这盖子后是谢谢品尝还是……错了,应当是这盖子之后是国色天香,亦或是个满脸麻子五官模糊的东施,结果就要揭晓。
说柳乘风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揭新娘头盖子了,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个花瓶,若是晶莹剔透、美丽无暇,那也足以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这是将来要一起朝夕相伴的妻子?
朱月洛此时也是紧张无比,柳乘风的相貌在南昌已经不知让多少人绘声绘色地描述过,想到那些人对柳乘风外观的形容,她实在有些害怕,害怕在自己面前出现一个满口黄牙,眼若铜铃的男人,生得丑也没什么,可要是让人看得厌恶,就是另一回事了。
红盖子轻轻一拉,随即顺着鬓发滑下来,朱月洛睫毛颤颤,眼睛不敢抬起来直视,倒是她这微微寰首的样子在这红烛之下很有几分别致的媚态,柳乘风瞧了朱月洛一眼,略略有些失神,坐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不过他不是那种一看到美女便鼻血直流的人,或许对那些大山里一辈子没有见过女人的柴夫会有效果,可是柳乘风在前世,那光怪的各种荧屏之下,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整过容的,ps过的,俱都是完璧无瑕,因此见了朱月洛,也只是觉得有一些微微的愕然而已。
“相貌十分,还算满意。”
柳乘风在心里很无耻地打了分数,倒是没有中大奖的喜悦,只是觉得松了口气。
朱月洛抬眸,终于瞥了柳乘风一眼,不禁呆了一下,随即俏脸微变,不禁道:“是你?”
柳乘风不禁好笑,道:“莫非殿下在哪里见过我?”
朱月洛只是抿抿嘴,摇摇头,倒是依稀记得上次在阁中倒是撞到过柳乘风一次,那时看不清,见他为碧儿扶骨,并没有太多印象。
柳乘风与她想象中的实在是千差万别,这个家伙的年纪瞧上去也不过双十,和她想象中的胡子拉碴的样子大不相同,眉目清秀,既不凶恶,也不让人觉得讨厌,那一双剑眉使得这个家伙多了几分英武,朱月洛沉默了片刻,不禁失笑了。
柳乘风自认自己长得应当不是很滑稽,至少有生以来还没有人见过他就失笑的,不由问道:“殿下何故发笑?”
朱月洛自然不能说出来,总不能说,在南昌那边,大家都说你是个黑旋风李逵吧。只是道:“我的腿有些酸麻,能……能扶我起来吗?”
你妹的,这很明显是一个暗示啊,柳乘风此时也不再扭捏什么,将她扶起,手触到她的肌肤,虽是隔着一层薄纱,仍然能感受到滑嫩,朱月洛微颤颤地站起来,不由吁了口气,努力活络几下才感觉舒服了一些,红着脸致了谢,随即又蹙眉道:“今儿就是清早吃了些糕点,到现在还没用过饭,夫……夫君肚子饿吗?”
柳乘风明白她的心意,这个公主似乎心机很深,明明是她肚子饿,却是问自己饿不饿,不过那一句夫君倒是让柳乘风醒悟过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如今二人已经成婚了,他此时也想起了做丈夫的责任,立即出去唤了个人来撤下酒菜,让厨房那边热一热再送上来。
酒菜重新送来,一对新婚夫妻相对而坐,烛光冉冉,朱月洛的脸色上满是羞赧,启了启朱唇,鼓足勇气道:“月洛自幼丧母,虽是天潢贵胄,可是从未受过什么宠爱,往后既是嫁给了夫君,便嫁鸡随鸡,并没什么怨言,也不指望夫君疼爱,只是希望夫君能将月洛当作妻子看待,月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月洛这公主的身份,也请夫君不必有什么忌讳,月洛听说夫君此前就有妻子,月洛也绝不敢以公主的身份挑起内府的争执。”
朱月洛给人的印象很率真,不过柳乘风也是经历过事的人,知道她的这种率真带着某种心机,此时这种情况,率真对朱月洛有好处,毕竟她是新人,刚刚进门,说出这番话,才能让她在这里站稳脚跟。
柳乘风不禁哂然,对朱月洛的身世也知道一些,倒是并不觉得她如何的狡诈,一个女子遭遇了这么多的不幸,自然免不了多几分提防他人的心思,只要不害人,并没有什么坏处。
柳乘风笑道:“其实我的夫人姓子也是极好的,你和她相处,不必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心里话,若是不便和她说,和我说也一样。”
朱月洛突然发现自己今天的话竟是比平时多得多,或者说,柳乘风这个家伙确实是个让人提得起兴趣的人,拜天地的时候,他出人意表的表现,还有方才与她的一阵谈吐,现在她更知道这个人就是上一次救治了碧儿的所谓‘御医’,当时碧儿问他姓什么,他说姓柳,多半碧儿当作姓刘了。
既是个大夫,而且听碧儿说还摆过字摊,想必他的身世未必也好到哪里去,再说他自幼丧父丧母,比自己还凄惨一些,可是现在看这个人竟没有一丝的自艾自怨,真让人不由有些佩服。
朱月洛的眼眸中不禁掠过一丝促狭,这么多年来,这样的女儿姿态已是许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脸上了,她不禁道:“那夫君你呢,你和大夫人比起来,是不是更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