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着书案,一副疲倦的样子,也幸好他今曰不必去值堂,自从到工部上任之后才知道这尚书比巡抚要累得多,虽然事情未必有巡抚繁杂,可是装模作样的事儿却是多得出奇,这几个月下来,实在是疲惫不堪,今曰本想好好歇一歇,谁知又碰到这么档子的事。
“你不在那儿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老夫不是说了吗?若是无事不要来这儿。”
后头的一句话,王芬没有说,他老人家要避避嫌。毕竟王芬在士林之中也算是领袖人物之一,自然要避嫌,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多,对清誉不免有些影响。
王迈老脸一红,道:“老爷,实在是出了事才来禀告老爷,锦衣卫那边奔着咱们赌坊来了。”
随即,王迈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起来,将锦衣卫在赌坊里赌钱到现在的事如抖豆子一般倒了出来,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王芬,见王芬脸色如常,心里反而更加有些紧张,老爷的姓子,他是知道的,越是不动声色,说不准就越是动了真火。
王迈一直没有吭声,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掠过了一丝狐疑。
锦衣卫动赌坊?动赌坊对他们有好处,他早就知道锦衣卫内部近来很是不平静,双方正在龙虎相争,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据说现在北镇府司那边都闹翻天来了,可是谁曾想到锦衣卫此刻居然有了动作。
动手的人是谁?是万通?万通此人刚刚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交椅,怎么可能突然有如此大的动作?更不必说他的身份敏感,做这种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可是那个柳乘风呢?是了,或许就是柳乘风,柳乘风这个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且行为乖张,胆子也是极大。
只是……王迈更疑惑了。
柳乘风与万通打生打死,这事儿别人不知道,可是王芬却是知道的,这么做对他柳乘风就有好处吗?
稍一琢磨,王芬便有了点儿端倪,问题的关键是那些锦衣卫欠账的事儿上,利用锦衣卫欠账的恐惧心理直接将这赌坊抄了,确实是一个最能拉拢人心的办法,那些欠账的锦衣卫本就处在惶恐不安之中,而此时若是柳乘风带着这些人抄了赌坊,不但大家的欠账可以抹平,而且在无形之中也在锦衣卫之中立下了威严。
施恩的同时又树立了威信,这么做确实是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他柳乘风在锦衣卫内部地位的最快办法,从此之后,谁会不感激他,又有谁不会对他心生敬畏?单靠一顶乌纱帽来服众或许有些效用,可是想让下头的人对你死心塌地为你效犬马之劳,却是痴心妄想。
“柳乘风这个人……所图还真是不小哪,年轻轻的做了指挥使佥事尚还不觉得满足……”
王迈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是自言自语了一番,随即莞尔一笑,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他淡淡地问:“赌坊那边,你不必管了,他们要抄就抄了吧。”
“啊……”王迈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期期艾艾地道:“老爷……”
王芬摇摇头道:“老夫自有主张,听老夫的话,若是锦衣卫来查,不必去理会什么,老老实实听他们的吩咐就是,反正抄的也不是咱们一家,你去拿笔墨来,老夫要写一张条子,若是有锦衣卫来了,你直接交给他们,就说是给柳佥事的,请他过目。”
王迈无奈,只得一头雾水地去取了笔墨,王芬写了一份手书,随即送到王迈的手上,正色道:“你的那个赌坊最大的竞争对手便是隔壁的房记赌坊是不是?郑州侯的生意做得倒是不小,此人姓子火爆,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今曰只怕有他的好看了,你若是喜欢,就去郑州侯的赌坊瞧热闹去吧,是了,今曰夜里,或许柳乘风会来府上拜谒,来人,去府库中找一找,看看老夫从四川带来的峨眉山茶还有没有剩下,王迈,你下去吧。”
王芬挥挥手,竟是没有一点儿动怒的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