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房里头,特意的加了不少的蜡烛,使得这小厅里一片通亮。
所谓的值房,其实就是宿卫亲军们一个当值武官坐堂的地方,若是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宿卫的亲军便立即报到这里来,由值堂的武官处置。
当然,这其实不过是个形势而已,真正碰到了事儿,第一时间还是通知皇帝那边,皇上有了裁处,这边执行就是了。
宫里无小事,任何一点儿风吹草动放在外头或许不值一提,可现在却非同小可了。
牟斌坐在这值房里,确实等候了不少时候,此时的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宫里虽然没有拿出个期限,可是傻子都知道,这案子在宫里不可能无休止的查下去,到了明儿清早再没有一点儿眉目那可就糟了。
陛下的心情明显不好,任何宽容的人也是有限度的,其实这一次事件中,无论是亲军,是司礼监,谁都别想脱掉关系,唯一能撇清关系的也只有柳乘风了,反正今个儿若是不能把下毒的人揪出来,他这好曰子就到头了。
好不容易做了亲军都指挥使,碰到这么一桩子的事,现在想想,都觉得有点儿灰心冷意,他喝了口茶,肚子里更是饥肠辘辘,靠着他的茶几上其实还有一碟儿糕点,不过这糕点儿他却一点儿进用的心情都没有。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的话,子时……”
“子时……”牟斌低声喃喃念了一句,距离天亮,至多还有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不容一点儿疏忽了。
“柳佥事到了没有,实在不成,叫个人去叫一下吧。”牟斌显得有些紧张,慢悠悠的道。
正在他说话的功夫,外头却传出急匆匆的脚步,有人率先进来,道:“柳佥事到了。”
正在这时候,柳乘风后脚赶到,见这牟斌心神不宁的样子,心知他也是等急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抿抿嘴,正色道:“大人,下官来迟了,闲话还是少说,不知大人这边,人都拿来了没有?”
牟斌眼中掠过了一丝惊喜,压压手道:“你在这稍坐,我这便叫人把人押来。”
吩咐了一句下去,柳乘风倒也不急了,这倒不是他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是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急,自己的阵脚都乱了,还指望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随即,便有几个亲军领着七八个人进来。
牟斌介绍道:“这七八个都是内宦,也都触碰过那些酒水,其中有三个是尚膳监的,两个是直殿监,还有一个是内官监的少监吴公公。”
柳乘风扫视了这些太监一眼,这些人有的低垂着头,有的脸色清白显得惶恐不安,还有几个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想必是天色实在不早,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倒是那个内官监的吴公公,还算是镇定自若,突然是抬着头,平视着柳乘风,柳乘风看向他的时候,他居然从容向柳乘风笑了笑。
柳乘风倒也没说什么,在每个人脸上打量之后,牟斌又拿出一份单子来,交给柳乘风,道:“这些都是这几个太监调出来的文卷,里头有他们的生平,柳佥事不妨看看。”
柳乘风倒是不急于看,笑吟吟的道:“大人,能不能让他们都在外头候着,我叫到谁,再让他们进来答话?”
他这么一说,牟斌当然是有求必应,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还没有生疏的说客套话的份上。更不必说柳乘风现在钦命查人,而他牟斌只是个协助,牟斌笑了笑之后,赶紧的喝了口茶,道:“我吩咐下去。”
统共是六个太监,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了,子时已过了一刻,外头黑黝黝的,柳乘风眯着眼二不徐不疾的看了值房外头那森森的黑雾,随即咳嗽一声。
外头的人听到咳嗽,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接着第一个太监走进来。
“你叫什么名字?”柳乘风并没有装腔作势去威吓什么,反而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这太监小腿肚子在微微的颤抖,畏惧的看了柳乘风一眼,道:“奴婢周琛。”
“周琛……”柳乘风记下了这名字,随即低头翻阅了方才牟斌递给自己的单子,喃喃道:“周琛是吗?十二岁净身入宫,一直在御膳监当差,专门负责看管酒窖,你这差事,倒也不错,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