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瞬间,宇文姬突然想起了那次在氤氲斋薛崇训的话:别傻了,我只是逢场作戏。他的话究竟哪句真哪句假呢?
蒙小雨吓呆了,她甚至忘记了哭,跑到薛崇训的面前,见他的胸口在流血,忙伸手要去按住。
“别动!伤肝脏了,你一按更严重!”宇文姬叫住蒙小雨。
蒙小雨怔怔道:“我……我该怎么办?”
“揉揉我的腹部。”宇文姬道,“……左边一点,用力按。”
过了一会,三娘也跑了进来。她到底是白无常的姐妹,白无常把她打晕了,并没有杀她。宇文姬恢复行动之后,便急忙为薛崇训急救,同时叫三娘回去叫人。
……
“是你买凶刺杀薛崇训?”李隆基盯着高力士的眼睛问道,“我一直很信任你,你说实话。”
高力士镇定地说道:“殿下,您知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李隆基的眼睛都红了,“除了你,谁还和薛崇训有血海深仇?谁还有能耐请到那样的杀手?”
高力士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殿下认定是这样,只要殿下一句话,我马上自裁谢罪。”
李隆基立刻取下腰间的佩剑,递到高力士的面前。高力士低下头,双手接过佩剑,跪倒在地,“唰”地一声拔出了宝剑。
旁边的侍卫立刻围了上来,护在李隆基的周围。李隆基铁青着脸挥了挥手,侍卫们只得让到了一边。
高力士把剑尖倒了过来,对准自己的心口,缓缓地刺了下去。就在这时,李隆基突然喝道:“住手!”
高力士停了下来,剑尖已经刺破了皮肉,一屡鲜血沿着剑身滑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李隆基。
李隆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迟早都得死!你在家候着,等死!”
“殿下,薛崇训杀了我的堂弟,反而有理了,他一出事还必须得我负责?我是想报仇,但有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殿下将他们一网打尽之时大仇得报,岂不更痛快?”高力士静静地说道。
李隆基生气地说道:“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能赢!”
“殿下……天命在我。”高力士的眼神非常真诚。
李隆基左右踱了几步,缓了一口气,但依然生气地说道:“我信不信你,都救不了你。太平公主那边一心想就铲除我的人,非得把我变成孤家寡人了他们才高兴。出了这事,能放过你?力士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一条臂膀!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仇就影响大局,你……唉,真让我失望!”
高力士道:“士为知己者死,有殿下这席话我死而无憾。”
李隆基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转身便带着一干侍卫走了。
……薛崇训还没断气,躺在床上高烧不断昏迷不醒。整个朝廷的御医都束手无策,他们没办法就拿宇文姬做挡箭牌,在太平公主面前说道:“内脏损伤不是很严重,淤血在内其次,最难办的是有一小块布在胸内取不出来,不慎就会伤到内脏。宇文神医给今上治过病,手法之精妙让我等叹为观止,如果她都没办法,我等……”
太平公主转头冷冷地看向宇文姬:“怎么会有小块布在我儿子的胸内?”
宇文姬拿起那枚凶器道:“这是钝器,所以会这样,银钉拔|出之后,那块小布却没办法拿出来,唯有开腔取物一途……可是我对这种事并不擅长,万一在开腔过程中伤及内脏,后果不堪设想。”
太平公主问御医们:“你们呢,没一个会?”
众御医低头不语。
太平公主冷冷地对身边的一个羽林军将领说道:“宇文姬父女、那个无能的侍卫、还有青楼歌姬,都给我看住。如果救不活崇训,这些人都得陪葬!”
一旁的宰相窦怀贞道:“此事高力士嫌疑很大,是否向今上请旨捉拿?”
太平公主道:“这事不用你们去说,我当面向皇兄陈述,高力士一定要死!另外下令各衙门全力缉捕凶手,所有与此案有关的人,一个也别放过……宇文姬,你是不是凶手的同谋尚未查清,如果你治好了崇训,我可以放你们全家一马。”
宇文姬面无表情地说道:“治不好他,也不劳您动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进来禀报道:“殿下,府门外有一匹夫求见,自称是李玄衣。”
“师父?”宇文姬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希望。众御医也是哗然:“李鬼手出山,如果真是李鬼手,薛郎的性命便大有希望。”
太平公主没听过李鬼手,有些诧异。一个御医说道:“李鬼手当世高人,天上地下无所不通,死人也能医活!二十年前做过太常寺的官,只做了几个月就不辞而别,再无消息。”
“咱们出去看看。”
一众人等走到卫国公的大门,门子见到太平公主,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大门敞开,却见外面只有个穿着破旧葛衣的老头子,那老头子衣服破烂不堪,还打着补丁,洗得却是非常干净。头发全白,但清矍的脸却有健康的红润,只看头部真是隐隐有仙气显露。
“师父!”宇文姬喊了一声就急忙跑了过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李鬼手长什么样,但宇文姬是他的徒弟,徒弟自然认得师父,所以众人确认了此人正是李鬼手之后情绪都有些激动。他们拥挤着伸长了脖子像瞻仰一下尊荣,特别是那些御医,对李鬼手十分崇拜。
宇文姬跪倒在李鬼手的面前,哽咽道:“师父,求您救救薛郎。”
李鬼手做了个扶的动作,淡淡地说道:“我今日登门拜访,正是为了你的事。”
太平公主走了出来,对李鬼手道:“只要你能救活我的儿子,高官厚禄我绝不吝惜。”
“哈哈……”李鬼手突然大笑了一声,摇摇头道,“高官厚禄不必,老儿生性懒散,消受不了。不过你们家既然有钱,我价格公道,黄金十两,童叟无欺。”
“黄金万两。”太平公主道,“崇训的命不只黄金万两。”
“只要十两,一万两殿下叫老儿如何搬走,放在何处?”李鬼手笑道,“让老儿先看看伤者?”
“李鬼手天师……您老办完正事,能不能指点晚辈一二……”“仙人,您用过的银针,可否赏赐一枚,只要一枚。”当李玄衣走到门口时,几乎被围住走不动了。
李玄衣笑道:“一切都是虚名,要不您现在辞了太医院的官,也隐居二十年,说不定也会被人捧起来呢……借过,借过,老儿先看伤者。”
众人跟着李玄衣来到薛崇训的房间,李玄衣没看薛崇训,先问人要了他穿过的衣服,又看了看那枚凶器,说道:“那小块布须得尽快取出,不然拖得几日溃烂坏了血脉,神仙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