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妹挤了一下眼睛:“不告诉你,你不是说有正事吗,还管人家作甚?”
薛崇训道:“其实长随书吏一类的职务平时很无趣,你在旁边不能随便说话,还得见机行事。别人干这个是因为要养家糊口,有个职务总比种地的老百姓或贩夫走卒强多了,如果他们能像你这样成日啥正事都不干只消游手好闲就衣食无忧,估计大伙也不愿意干的。”
“谁说我游手好闲?上次还帮你办事,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薛崇训道:“如果你真要做点合法的正经事,我也不拦着,但是在人前你必须得保持足够的尊敬,否则我在部下面前失了权威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圣贤便告诫过世人:荒于嘻,毁于随。”
白七妹笑道:“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
薛崇训默认。
白七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高兴地说道:“你该兴庆才对,别哭丧着一张脸嘛。我听说那些高门子弟读书时身边带着书童,因为没有女人,一般都拿书童弄那种事的,多可怜。”
薛崇训:“……”
过得一会,他又急不可耐地问道:“你给我什么奖励?”
白七妹脸上一红,低头小声道:“你想怎么样嘛?”
“怎么都可以?”薛崇训强作淡定道,一双眼睛却恨不得能透|视她身上的衣服。白七妹垫起脚尖在他耳边悄悄说道:“只有那件事不能,我还没想好,其他的随你吧,你想怎样?”
薛崇训觉得没有危险了,就一把按住了她的胸脯,入手处软|绵绵的一团,虽然隔着衣服,手感却非常好,完全不像在现代一把抓去会抓到硬|邦邦的钢丝。
眼前的少女活泼伶俐,别有一番滋味,有着别的女人身上没有的感觉,至少薛崇训现在被她弄得心心慌慌了。白七妹低头一看,只见他的袍服已被撑起来了,就像一个小帐篷一般。薛崇训道:“一大早就这样,什么事都干不成了,你得帮我。”
“用什么?”白七妹柔声问道。
第五十五章 洋相
良久之后薛崇训终于打开了书房的门,白七妹正在“借景窗”下的案边漱口,案上放的一个铜盆已经被她吐了半盆的水。她涨|红了脸,气呼呼地说:“尽知道哄骗人家,瞧你让我做了什么事!”
薛崇训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心道白无常不似被抓住的那王妃毫无危险,不能简单粗|暴地对待,确是很费了些口舌。他正想说几句好话哄她时,却有个书吏走到门口来了,便只得把到嘴边的忍住。
书吏躬身道:“典府丞遣小的报知王爷,吐蕃使节送礼来了,想得到王爷的接见。”
“迎使节到前殿召见,我稍后就到。”薛崇训下令道。转眼之间,薛崇训好像就换了一个人似的,一本正经并显得有些古板,但就是要古板一些才显得持重,哪里还想刚才和白七妹关在屋子里那般花言巧舌?
书吏走了之后,白七妹果然嘲笑他。薛崇训便说道:“每个人都得演戏,在合适的场合作出合适的言行才能得体,你也不是吗?”
白七妹不以为然地笑道:“那不得体又如何?”
“那你就不适合在官府体系里面过活,游走在江湖中比较符合本性。”薛崇训道。
白七妹冷那张从来都活泼轻松的脸顿时闪过一丝黯然,她的眉头也微微一皱:“薛郎出身高贵,从来都不知道江湖。”
薛崇训受前世武侠文学的影响,很有兴趣地好奇道:“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样的?”
她那神情一闪即逝,很快就娇|嗔道:“什么适合不适合的,人家都受你的当做了那种事,你不准食言,我得在你身边做官!”
“行啊,一会我让亲王国丞想法给你附籍,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你每日就到这里来上值好了,每十天有一次休息,其他时候都得来报道,必须遵守王少伯起草的各种内部政令。”薛崇训笑道,“现在我要出去见客了,你在这里歇歇?”
白七妹哼了一声道:“我要跟着你去见外国使节,就想瞧瞧你在人面前是怎么装模作样的!”
薛崇训无奈,虽然心里随时担心她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但身边有个这样一个活泼的少女却一点都不觉得闷,倒也少了许多寂寥。
他便穿戴整齐,出门去了,白七妹自然跟着一路去,她还穿着那身不伦不类的袍服,薛崇训也懒得管她。府上的人认识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要是不熟悉的人见薛崇训身边有个穿成这样的女人估计还会纳闷。
风满楼是个二层的建筑群,作为亲王国的主要建筑,修在高高的台基上,虽然和大明宫的宫殿规模没法比,但坐北向南的气势还是足够的。按照薛崇训的意思,第一层主要是一些官署,上了外置的石阶可直接到第二层,正面最大的就是一间敞殿,只有两面土夯板筑的墙,东西两面完全没有阻隔,中间以大柱子支撑。
薛崇训等一干人到了敞殿,就见殿中间已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了,他们正在东张西望观赏敞殿中的摆设器皿。看样子这几个吐蕃人是第一次来长安,吐蕃境内就算是逻些城肯定也没有这么精巧华丽的建筑。
吐蕃人见有人向正北的座位上走去,也就停止了张望,前后站定。薛崇训在王位上坐了,白七妹自然不能坐只能站在屏风前面,实际上殿中的官吏大多都只能站着,只有一两个书吏坐在角落里因为要用笔站着不好写字。
进来的吐蕃使者一共三人,站得靠前那个应该就是正使,说得一口口音不纯的汉话,至少那句“拜见晋王”说得比较流畅。见面自然先是自报姓名,姓氏是末,至于名字薛崇训就记不住,因为是音译成汉字的名字。他的名字也就能在一些公文上出现,平时要让薛崇训等长安贵族叫出名字来实在有点困难。
然后寒暄了几句,说点无关紧要的话。薛崇训随口问他们在长安是否服水土之类的,正使说道:“就是天气很热,比吐蕃炎热多了。”
不料就在这时白七妹竟然插嘴道:“你们穿成这样,我都替你们热。”
她一说话全殿都沉默了,气氛马上变得十分奇怪,官吏们不禁悄悄看了上来。白七妹见状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无辜地左右看了看又看向薛崇训。
别瞧大伙儿一见面就说说水土啊天气啊之类的,好像很自然随意一般,实际上以薛崇训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和外国使臣见面是算得上邦交大事了……国家大政,一个站在旁边应该是跟班一类的人插什么嘴,按照常理是要治罪的,这种场合事关礼仪,和平常根本是两码事。就比如平常上下顶嘴没事,要是在战场上将士对上峰的命令顶嘴,那就是违抗军令,可以马上砍了!
吐蕃使者一言不发,好像在等着薛崇训治这个不知规矩的人的罪。不料薛崇训没表示……这就让吐蕃人摸不着头脑了,压根想不明白现状。
这时有个吐蕃人好言道:“吐蕃气凉,也不产丝绸,况且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故而今日我们如此着装并无失礼之处,以前吐蕃遣唐的使者也是这般打扮,也无不妥。”
明明是唐朝这边的人先失礼“出言不逊”,吐蕃人也不能发火还得陪着好话,真是和他们提到的以往的吐蕃使者差别太大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自从乌海之战后,吐蕃人在长安再也牛气不起来。更何况现在这拨人是末氏的使者,有求于唐朝廷,他们能怎么样呢?
白七妹刚才感受到了尴尬的气氛,也情知自己失言,这事儿还好乖了一会,没有再接吐蕃人的话了。
薛崇训不动声色地瞧着眼前发生的事,心下已想通了关节,觉得有些好笑……白无常虽然失礼,可人家没说错啊,薛崇训也觉得这些吐蕃人的穿着好生奇怪,看着碍眼。不过他们还是比突厥人要多少文明那么一点:至少吐蕃人还梳了些小辫,突厥人直接披头散发。
这时吐蕃使者掏出一份东西来说道:“这是末氏大人备的一些薄礼,不成敬意,请晋王笑纳。”
薛崇训转头对白七妹低声道:“你不去拿,难道要我当王爷的亲自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