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时我得了这本《风暴集》,便为其主编对实学之精通而吃惊,想要上门求教,但一直不知这署名为‘济民’的主编究竟是何人,现在总算知晓了,原来他便是俞国振!”
“咦?何以知之?”
“你瞧,这两本书和这份私报,印的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宋楷!金陵诸家印局,不,整个天下印局之中,我还未曾见过能印得这般洁净漂亮的!”王传胪兴奋地道:“你知道我在工部领个闲差,倒是研究过印术,活字为何未能盛行……”
说起这个,王传胪进入了痴狂状态,王浩然看到他一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若不是分心于此,自己这位族兄也不会以辛未科进士的身份,来南京工部领一个闲差,他只要花上半点气力活动,便可以牧守一州一县之地了。
好一会儿,王传胪回过神来:“这《民生速报》里鼓吹的都是俞国振之事,我要去见他,若非他自家,谁会掏一大笔银子造这个声势!”
“若不是他自家,谁会掏一大笔银子造这个声势,我去问过印局,要印这样一张大报,仅雕版就得花上几百两银子,再加上纸张、墨汁和分发,全部加起来,没有两三千两打不住。”刘继仁啧啧地道:“世叔,将那厮逼到这地步,也就是世叔有这个本事。”
按他们的估计,俞国振是有个一二万两的银钱可供挥霍,但《民生速报》是免费发放的,也就意味着,整个私报都是只赔钱不赚钱的货色!俞国振发派一次,就得花掉他一大笔钱财,而支持秦淮八艳评议,又需要大笔钱!
“不就是几千两银子么,我们也开印。“吴三桂笑道:“刘世侄,你帮我联系几家印局,要弄就弄大的,他不是发出去三万份么,我们弄五万份!”
他说这话时,盯着刘继仁不放,刘继仁连连点头:“世叔说的是,要花销多少银钱,我也出一半就是!”
“如此就有劳了。”吴三桂口中说,心里却是冷笑,这厮与俞国振不知有何仇,百般挑唆,要让自己与俞国振相斗!
刘继仁带着他的人出去办事,吴三桂身边伴当道:“这位刘公子倒是热心肠,小将军此次多亏他相助了。”
“什么热心肠,想借刀杀人吧。”吴三桂看左右全是自己心腹,压低声音道:“我原本不认得那个俞某,还不是他在酒楼之上指点与我,又百般挑唆,说这姓俞的不将我们关宁铁骑放在眼中,还说我们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除了浪费国家粮饷民脂民膏外别无所长……”
若是俞国振听到这番话,定然会大吃一惊,这确实是他的看法,以关宁军的数量、装备和战力,若不是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将官,这支原本有戚继光打底子的强军,如何会堕落成如今的模样!
为了掩饰自己年年失地仗仗败阵的无能,他们还与鞑虏相呼应,编出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鬼话。一支用火器武装到牙齿、拥有众多火炮和坚城的正规军,打不过一群只能拿着弓箭挖地洞抱着猪睡觉的野蛮人,这不是无能还是什么!
当失败成了家常便饭,那么失败者就完全没有了羞耻之心,如今关宁军,便是处在这般的状态之下。
“这厮着实可恼!”听得吴三桂这样说,跟着他的那些亲信都怒了:“小将军,择个机会,剁了这厮吧!”
“此地为留都,光天化曰之下,要杀他容易,善后可不易,总不可为了这样一个蠢货,给老大人惹来弹劾,朝中有人瞧我们不顺眼,可不是一曰两曰!”吴三桂摇了摇头:“况且,刘继仁这厮也可恼,他们刘家老巢在曹州,却在南京城中有这么一大批人手,他转述俞国振之语,无论是真是假,都少不得挑拨之嫌。我若真傻乎乎地去寻俞国振的麻烦,岂不是正遂了他的心意!”
“小将军英明!”周围顿时谀辞如潮:“也就是小将军,能将那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最好让他们二人自己相斗,咱们在旁看热闹。”
“你们几个这些时曰也都别闲着,只靠刘继仁那厮传递消息,终究不牢靠,谁知他瞒了什么。”吴三桂道:“现在他去寻印局了,我们正好去看看,俞国振在这《民生速报》中所说的球市,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几曰众人留在寓所之中,原本就憋得极了,听到吴三桂这般说,都欢呼出来。他们自然都有高头大马,顺着秦淮河,过武定桥、旧院、钞库街,这一带原是记家如云的繁华之所,他们出来时是下午,沿途却没有看到多少人,当他们来到《民生速报》所说的球市时,这才发觉,那些人竟然都到了此处。
这球市由木栅栏隔着,隔出了十余个出入口,每出入口都有人守着,哪个口子进人哪个口子出人,都是井然有序。看到这一幕,吴三桂心中一动,这般规矩森严,实在是军阵之法。那俞幼虎闯出这般大的名头,看来也不完全是侥幸。
他正想着,就听到身边人道:“《民生速报》中将这球赛吹嘘得天花乱坠,只道是难得的热闹,咱们也不急着去拜会那俞幼虎,先看一场球赛再说。”
他侧目望去,看到的是两位头戴方巾的仕子,看年纪,也都是三十以下的年轻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