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击!”
“举枪!”
短暂的观察之后,多尔衮与俞国振几乎是同时下达命令。
建虏开始推进,两翼的骑兵在缓缓加速,他们将在步甲逼近之后开始猛烈攻击虎卫的侧翼,将分散于虎卫两侧的官兵给杀散,再以这溃兵为助力,冲乱中间虎卫的火枪方阵。
而俞国振则驱马向前,虎卫前军在他身后排成了左中右三个方阵,每个方阵都是四排,火枪如林般举了起来。俞国振拔出剑,从方阵前催马而过,他的剑尖敲击在虎卫的火枪上,发出清脆的鸣响。
从中间方阵这一头跑到另一头,共是二百米,第一排共有二百名虎卫。俞国振所到之处,虎卫们都开始呐喊。
“万胜!”
“万胜!”
潮水般的呐喊声中,俞国振拨转马头,剑尖指着已经逼近到不足一百米的建虏步甲:“预备!”
建虏的骑兵开始冲刺,一百米的距离,正是战马冲击力能发挥到极限的距离。虎卫方阵由官兵组在的两翼,几乎同时将手中的长矛树起。最前一排蹲跪于地,次排将枪架在前方同袍的肩上,第三排又将枪从次排肩上探出。这一个动作,这些时曰他们艹演了无数遍,而长达三至四米的长枪,也早就随着军资一起发到了他们手中。
建虏骑兵面临的,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刺猬!
“嗡嗡嗡!”
箭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建虏开始向着官兵猛射,他们精于骑射之术,因此临敌之际不过三发被他们发挥得淋漓尽致!
漫天而来的箭雨,掀起了建虏攻击的第一幕,但这一幕并非决定胜负的关键。俞国振与茅元仪等人研究过建虏的战术,虽然建虏后来吹嘘他们以骑射起家,但实际上爱新觉罗氏最擅长的,还是步甲,即重甲步兵的战术。用重甲步兵反复冲击敌阵,迫使敌阵动摇,然后再以骑兵乘虚而入攻敌要害,这才是建虏在野战阵战时最通常的手段!
至于在步甲接战之前的骑射,只是开胃菜,是用来迷惑敌军和动摇敌军远程力量的伎俩。
在三排官兵之后,是两排虎卫火枪手,他们的火枪也从官兵肩上伸出,在他们前面的官兵,都受到反复告诫,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允许直起身体。
建虏箭才破弦,这边的火枪也同时响了起来。前面三排的官兵听得耳边晴天霹雳般的声音响起,刺鼻的硝石味让人几欲窒息,而转眼弥漫起来的烟雾,更是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只能从大地的震动中,感受到敌人的逼近。
近了,更近了,已在眼前!
然后便是沉重的撞击声,马的嘶鸣声,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还有死亡的声音!
即使是长枪刺中了战马,可战马在摔倒瞬间产生的冲击力,也足以将执枪的明军撞得筋折骨断头破血流!
冯异便在第一线,他年纪并不大,因此少了些世侩狡猾,见虎卫的队正、营正这样的主官都是在第一线与袍泽站在一处,甚至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他有样学样,便处在自己这几百人的最前端。
手中的钢枪乃是虎卫提供,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的钢枪,当战马千斤的体重撞在钢枪之上时,枪身弯了起来,化解了大半的冲击力,但紧接着,马的尸体撞了过来,将他撞飞起,碰到了身后同伴身上,一连撞倒了几个人,这才停止。
“把总,把总?”身后的官兵扶起他,冯异咧嘴想笑一下,结果一口血从他的嘴中喷了出来。
“英……英雄不好当……”冯异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推开想要将他拖到后面去的手。
“我还能……还能撑……”
他咬着牙,摇摇晃晃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杆枪已经不能用了,因此他从地上拾起备用的长枪,然后蹲了下去。
这一蹲下去,再无声息。
在他身后与左右,同伴密集的队列夹住了他的尸体,他在咽气之后,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手紧紧握着枪,枪尖呈四十五度角向上指着前方,枪尾则插入了泥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