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强紧了紧身上的包裹,呸地吐了口唾沫,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他做出这番动作的同时,周围的人里,至少有三个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其中一人,甚至抓住了一柄牛耳尖刀,刀尖正对着康强。
“等等,你们想做什么?”
在众人之间渐趋紧张的时候,一个大汉走了过来,沉声喝问道。
康强勉强笑了一下,退后了几步,这一路上他可是见识过那大汉的手段的,因此不敢有任何违逆。
那拿着牛耳尖刀的却一脸剽悍模样,冷冷盯着大汉:“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刘铁锅,你带来的人好象不知道规矩。”大汉没有理他,狞笑道:“要不要我替你教教他规矩?”
被称为刘铁锅的驼背快步走了过来,劈手便给了那执牛耳尖刀的汉子一记耳光,打得那汉子却不敢动弹。然后刘铁锅向大汉拱手道:“杨九哥,这小子是我一个远房侄子,新来的不懂规矩,还请九哥恕罪。”
“老子这里好说,但这小兔崽子你看紧些,咱们做的可是杀头的勾当,往南海伯的地界偷运人口,再将海货运回去,放在过去,便是和贩私盐一般,要抄家杀头的买卖。”杨九哥盯着执牛耳尖刀的人,然后转向刘铁锅:“真是你远房侄子,不是锦衣卫混入的?”
“真是我远房侄子,我一大家子就指望着这笔生意,锦衣卫的那些狗儿若是盯上了,哪会有我的好曰子?”刘铁锅陪着笑:“前几次都很松泛,为何这一次却这么紧了?”
杨九哥道:“此事也不瞒你,前些时曰,郑芝龙联合番人袭击新襄,大战甫起,便有人乘机潜入新襄要害之地,意欲窃取机密,虽然不曾得手,事后审问盘查,也不知这几人的身份,但想来是朝廷安插的探子。”
“狗曰的朝廷,管建虏不行,管流寇不行,倭寇白皮什么的都没奈何,唯独只晓得和做正经实事的南海伯为难!”刘铁锅骂道:“什么时候南海伯入主京城,当了这大明的天子,天下老百姓的好曰子就来了!”
此话是大逆不道,但在大明治下不少消息灵便的地方,已经有人暗中如此传说了。刘铁锅干的就是违法送命的勾当,又知道这位杨九哥与新襄关系密切,因此才敢如此说话。
“可不是,往年方巡抚在时,咱们这边百姓安居乐业,献贼流寇都被拒之境外,只因为方巡抚是南海伯的妻家长辈,朝廷便寻了个由头将他罢免,换了个据说是兵部尚书的杨嗣昌,结果呢,咱们湘境流寇四起。”那执匕首的汉子赔着笑道:“还有人说,方巡抚与南海伯在时不是没有流寇,只是大伙不敢说有流寇,怕被方巡抚南海伯收拾……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也就外地蠢汉才会信以为真,咱们湖广境内的,谁不知道方巡抚与俞伯爷的好!”
“朝廷里就是有一堆狗屎,恁的不让人好过!”
众人都是议论起来,杨九哥喝了一声:“此话休再提,南海伯对朝廷忠心耿耿,说什么他入京城的事情,都是有人在离间南海伯与朝廷的关系!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赶紧走,你们的人都要带住来,莫走失了!”
他们此时行在广`西的群山之间,林深路陡,极难行动,不过在杨九哥的招呼下,他们还是将那些扶妻背子的人喝了起来,众人开始继续前行。
很快就是横州了,只要到了横州,便有新襄人接应,杨九哥吁了口气,露出一丝微笑。
但就在这时,他们听得一阵异样的声响。
“拿贼,拿贼!”
山路两边飞扑出几十个官兵衙役,一个个面目狰狞,手中的武器明晃晃的,看上去极为凶恶。他们这么扑出来,千余人的队伍顿时乱了,虽然有人在旁边呼喝,却还是有数十人脱队逃入林里。
“你们是什么人?”杨九哥大步上前,手握着腰刀,目光冷竣:“横州知州还是浔州知府衙门的?”
“好大的贼胆,见着官兵也不下跪求饶!”领头的官兵中一员厉声笑道:“早就听闻有人胆敢抗旨,拐带人口前去新襄,如今一看,竟然真有此事。也是本官造化,才一来就破获如此大案!”
杨九哥听这话就知道,此人是新来的,只怕连带他身边的这些官兵,也不是横州或浔州府的。
新襄对于周围的影响是极大的,不仅仅钦`州的官府上下,几乎被新襄体系完全把持,就是相邻的浔州府下属州县,也同样受其影响。基本上到了浔州府,他们这些私自奔往新襄的人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但没有想到,就在浔州府边境上,会遇到朝廷派来追缉逃人的官员!
“二叔,你不是说……你不是说绝对没事的么?”那藏着牛耳尖刀的汉子这时慌了,他颤声向着刘铁锅问道。
“无事,无事,南海伯他老人家神通广大,必定保佑我们无事……”刘铁锅也是惴惴不安,但嘴上还是安慰着自己的这个本家侄儿。
“各位官爷,这些百姓都是在自己家里没了生路,才想着去新襄,还请各位官爷行个方便。”杨九哥拱了拱手,然后将一个布包打开,那布包里黄灿灿的,正是新襄铸造的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