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亨兄可是京师人,京师先遭闯贼,后遭建虏,受苦受难的,可都是丽亨兄的父老乡亲。丽亨兄应有亲族尚在京师,就不想知道他们如今是否平安,就不想去祖坟前祭拜?”
话说到这,虽然明知道刘良佐是在激他,但是这位丽亨兄也不得不上当了。
他原本就是个姓子激烈的人,虽然足智多谋,却有着一腔热血。长叹了一声,他说道:“我原是对南海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扫平闯贼建虏,辅佐我大明中兴。可是他在山`东却逡巡不前,反倒阻住了朝廷北伐之路,我与之为敌,实是无奈——也罢,要破这壕沟并不难。”
刘良佐听他前面说了一堆,心中正是暗喜,再听他说破壕沟并不难,更是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丽亨兄有办法,也不枉我从江阴将丽亨兄请来了!”
“无它,一个字,‘水’耳。”丽亨兄道。
此言一出,刘良佐顿时明白,他也是打惯了仗的,只是方才一时未曾想起罢了。
对方挖壕沟,将士兵放在地势较低处,那么引水淹灌,不正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而兖州之畔,沂水、泗水、白马河,三条河水自群山中汹涌而出,现在又恰恰是丰水的时节,只要再掘开河堤,引水灌城,不但能破对方的壕沟阵,就连城墙都给泡垮来!
“来人,来人,去请高伯爷来商议——不,我亲自去吧!”刘良佐笑着道。
南面只是试探了一下火力就没有再继续攻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王浩然耳中。
在城头用望远镜远眺,王浩然有些惊讶。
派遣士兵在野外游击,逼使联军不得不快速攻城,而且无法绕开兖州去攻击更为空虚的腹地,是他拟定的战法。身为兖州这边的总指挥,他有临机决断之权,而且这个战术安排也得到了绝大多数同僚的认可。
按理说,粮草不足的联军应该立刻发动全线进攻,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布置好的阵地袭来。但对方在西、南两面试探姓攻击之后,便停止不动,这其中原因,想来是在商量破解壕沟战术的方法。
王浩然咧开嘴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些狡猾。
壕沟战术是俞国振在给虎卫参谋团上未来战争发展走向课时提出的,但这一战术却是王浩然在此战中首先使用,想必今后在战史记载中,会有他的名字出现吧。
城墙上的火炮、枪手,城下的六道壕沟,形成了立体的防线,这种情形下,即使对方人数十倍于己,也难以攻破城防。仅是拔除他设在外围的壕沟,敌人就要抛下数万具尸体,对方要是有这等战斗意志,明军也不会被流寇和建虏打得到处抱头鼠窜了。
但在笑过之后,王浩然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壕沟战术初次运用,如果出了什么纰漏,那么他留在战史之上的就不是什么好名声,只怕会被视为愚笨了。他是传统读书人出身,对于史上的名声最为重视,因此殚精竭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完美无缺。
“团正,要不要喝点水,这天气,可真热!”旁边的勤务兵把水壶递了过来,口里唠叨道:“天气又闷,看起来似乎是要暴雨的模样……”
“暴雨……”
这个词如同闪电一般穿透了王浩然的脑海,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
水!
城下的壕沟地势低洼,如果敌方用水来灌,那么怎么办?
对方试攻一次后便不再有动作,莫非,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浩然觉得自己突然有些喘不过气,他反复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可心却仍然怦怦跳个不停。
“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