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九年七月二十曰,天津卫。
守卫于此的华夏军数量并不多,在京师落入吴三桂之手后,这里一直是由李岩占据。李岩去了山西,为了方便接收京师附近的难民,俞国振便派人接管了天津卫。但接管的地方,也只限于天津卫和往南的静海等一直到山`东地界,也就是运河东岸的地方,至于西面,只是华夏军的侦骑活动出没的范围。
如今守卫这里的只是一个营,人数并不多,他们最重要的工作,也只是安置从吴三桂治下逃出的百姓,然后装船,运往耽罗、羊口或者青岛口,再转运到大员岛去。
小小一个大员岛,这三年来接纳的来自京师、山`东的移民数量,高达两百余万,沿海沿河的平阔地区,迅速得到了开发治理,而当地的土著,在与移民发生了三次冲突之后,要么迁往更深的深山,要么就开始尝试着与移民接触。
毕竟华夏移民与欧洲白人移民不同,比他们要宽容得多,这是华夏民族的道统使然,势不利必自强不息,事极顺亦厚德载物,那种得志便猖狂的心态,乃是岛夷小民的痼疾。
守卫天津卫的营正名为聂霖,他被派到这里,可谓孤军深入,乃是俞国振亲自点将,这与他为人谨慎小心密不可分。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因此在年初接到俞国振的密令,让他注意吴三桂和建虏的动象之后,他所带的这个营至少有两个连是一直处在战备状态,“吴三跪这龟儿子,他老爹当初真有先见之明,不过还好没有给他取名为吴四跪,若是吴四跪岂不又要投降咱们……我可不愿意让这汉歼加入咱们!”
丁胜在聂霖耳边唠叨着,聂霖没有理这个话唠。
他们一行二十余骑,贴着运河缓缓南行,这是每曰聂霖必做的功课。虽然他巡视的这段并不长,只是二十余里,但每天行过一遍,聂霖便觉得心安一些。
“嘘,别出声。”
丁胜还要唠叨,另一边的白宁却嘘了一声,然后这个马贼出身的华夏军士兵,翻身便伏在了地上,侧耳听起动静来。
随着华夏军的扩充,加入其中的也不再是当初当纯的少年移民。象白宁,他其实是流寇马贼出身,曾经跟随过张献忠,后来在湖广被俘,因为年幼,在服了一年苦役之后转为半工半役,又因为表现出众,最终加入到了华夏军中。他打小就跟着张献忠四处厮杀,因此熟悉马姓,是个非常出色的侦察兵,如今也成了聂霖的警卫。
“有发现?”聂霖皱着眉问。
“三十余骑,离此大约一里多,被庄稼挡着了。”
挡住他们视线的庄稼是玉米,因为大量的人口或逃或死,所以华北平原靠近运河的地方,大片大片地都被种上了玉米。聂霖听得是三十余骑,他看了看周围,判断对方肯定会顺着这条路过来,便向白宁道:“你回去先发警报,传我命令全城戒严,全员在岗,其余人跟我埋伏进玉米地里!”
白宁应了一声,飞快地上马,然后调头回奔,聂霖与其余人散入了玉米地中。
只是很短时间之后,来人便到了他们面前。
“是……吴三跪这厮的人,竟然跑到这边了,送上门的礼不收不成。”聂霖看到对方身上的衣裳,微微露出了笑容。
以人数来说,聂霖身边只有不足二十人,但众人没有一点害怕,只是稍稍有些紧张——毕竟他们已经有三年没有正经打过仗了。
火枪上膛,瞄准,令下,射击。
玉米地里突然响起的枪声,惊破了周围的宁静,那三十余骑中,有六人立刻中枪落马,还有人虽然中枪,却不是要害,因此还能伏在马身上。其余人知道遇袭,一边向着玉米地中回射弓箭或火枪,一面拨转马头调头就走。
聂霖心里骂了一声“跑得倒快”,口中却第二次下令射击。
这次是自由射击,又有七人落马,其余人循来路逃了回去,但华夏军所用火枪射程较远,在敌人逃跑的过程中,足够再穿弹射击一回了。
不过这次只有三人被击落。
“打扫战场,有没有人受伤?”聂霖大声道。
“哈哈,大宝这傻子扭着自己腿了。”
“胡说,我是在做战术规避动作之时不慎扭着的!是因战负伤!”
听得这样的回应,聂霖微微一笑,方才的紧张完全没有了。他们装好弹,用枪指着落下马的敌人,有两个还在动,看起来并没有断气。
樊车儿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胸,方才两边枪声响起时,他觉得那儿突然剧痛,初时他只顾着转身逃命,没有仔细想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身后已经没有枪响了,他才记起此事,摸来摸去,都没有摸着伤口,这让他稍安心了些。
回头望了一眼,被伏击的地方已经很远了,他让马慢下,再看周围的袍泽同伴,一共出来了三十人,但现在就只剩余十一人,除了被击落的,还有跑散的。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恐惧。
“回去怎么说?”有人硬着头皮道:“你们谁见着有多少人伏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