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尔衮摄政掌权的这些年里,多铎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
如果多尔衮已经篡位,那么多铎必然会面临着他的猜忌,但迫于不同派系之间的力量平衡,多尔衮仍然拥立福临,这种情形下,多尔衮最猜忌的还是那些年长的兄、侄们,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又一母同胎的兄弟,则是相当信任。
所以他率大军入关,将别的旗主、亲王、贝勒都带走,却留下多铎等守护辽东。
“只是这事么?”俞国振听得多铎进犯山海关时,眼睛都没有上撩一下,仍然面色和熙,毫无风雨。
宋献策在旁边见了,忍不住赞了一句:“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统帅气度,绝非常人所能及。”
俞国振哈哈笑了起来:“宋先生,你这就是在捧我了,你听得这消息时,想必也是毫不在意吧。”
宋献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确实是在捧俞国振。
人的姓格一但形成,即使努力去改,也总是难免会有原形毕露之时。象宋献策,他的格局器量其实并不是很大,随着俞国振威深权重曰益明显,他对俞国振的态度也越来越谦恭,到现在,甚至已经有些吹捧马屁的嫌疑了。
俞国振方才的话,就是对他的一种点醒。
直到现在,俞国振对于自己仍然保持着非常清醒的头脑。他确实做了许多事,取得了许多成就,但这些都是在他有着几百年超前眼光下做成的。即使将闯贼与建虏这两个华夏遭遇数百年沉沦苦难的大祸端处置干净,对他来说,也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华夏尚未统一,故土尚未光复,更重要的是,华夏肌体深处的寄生虫,还没有得到一次真正的清除。
“多铎手中有多少兵?六万?八万?或者十万?”俞国振有些轻蔑地哼了一声:“其中真正的建虏有多少?一万?两万,或者三万?再其中真正有战斗经验的壮勇又有多少?”
多尔衮此次南征,建虏尽遣精锐,多铎手中的不过是些杂七杂八的兵员,其中有不少甚至才十二三岁的少年。俞国振判断,多铎是在得知山海关失守之后,便意识到多尔衮会面临的局面,因此仓促间集兵来攻山海关,与其说他是想要破关,还不如说他是想要给华夏军施加压力,迫使华夏军放松对多尔衮的追袭,让多尔衮有机会绕道逃出关外。
只不过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响,速度却慢了些,多尔衮尸骨已寒,消息已经露布天下,用不了多久,多铎就也会知道了。
想到这,俞国振稍有些后悔,若是压着多尔衮死亡的消息不报,多铎必然会被缠在山海关外,这个时候连番做战的华夏军不用休整,咬牙再坚持几曰,直接将多铎部消灭掉。那么他甚至可以赶在年底之前,便将沈阳纳入囊中,将建虏赶到黑水以北去!
不过想想,如今辽东已经进入冰天雪地的冬季,虽然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可大雪状态下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都极不容易,倒不如暂缓一缓。
建虏便是北逃又如何,在工业化的滚滚车轮面前,白山黑水都不是阻碍,更重要的是,有建虏这个宿敌在,华夏向北收复疆土就更有动力。
“去耽罗吧,接下来半年,该想着如何处置金陵小朝廷与牛金星、刘宗敏和张献忠了。”俞国振又道。
“呃,还有一事,多尔衮的尸骸送过来了。”俞国振的轻松也感染了那位传信的通信员,他稍稍一愣,缓缓说道。
“活人都不在乎,何况死人?验明正身后把他埋了,和……嗯,和李自成葬在一起,建一座坟墓,可供后人警惕。坟墓之名随便取个吧,总之让人警醒,为祸华夏者必不得善终……”
俞国振交待完这一句,便真的起步而行,再也不管这边了。
他从济南乘列车至青岛口,再从青岛口乘船到耽罗,对于他来说,这一年的北方大战已经结束了。
对于崇祯来说,却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