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王冲着他摇头,道:“没有,墨兮是完美无瑕的人。”
他们又笑在一起,这次换怀王弹琴,他起来跟着节拍乱舞。
那个笑容干净的怀王和眼前这个眼睛浮肿目光浑浊的怀王重叠、那个骄傲清高的怀王和这个鼻涕口水眼泪混在一起的男人重叠……
“发生了什么事?”桂王问他,“你不该是这样的。”
“这七年在吉安,你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
怀王看着桂王,努力想着这几年他的不容易,可他想不出来……在封地里,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不能轻易回京。
“我想我母妃,我想你。”怀王答非所问。
桂王道:“想我?”
怀王道:“想你。你知道的,你我感情最好了。在所有兄弟里,你对我最好。”
“想我,所以让你的家将包围苏庄庄,要将我射杀?”桂王道:“这是你对我的想念?”
怀王摇着头,“不、不是,你误会了。不是我要杀你,是、是闵然举,他要杀你。”
“他要杀你,我拦不住啊。”怀王道。
桂王不想再和他说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实际上,他也不该和他聊着这些,早就没有意义了。
“闵然举什么时候跟着你的,谁推荐给你的?”
怀王想了想,回道:“他是我自己找的。为了请他,我、我费了不少力气。”
说完,他觉得这和他刚才将所有责任推给闵然举的话有些不符合,就立刻又补充道:“但,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秉性如此之坏。”
“王爷,”杜九言看到桂王眼中的失望和不耐烦,她上前抚着桂王的肩头,看着怀王问道:“怀王爷,您为什么要办明月坊?”
怀王摇着头,“不、不是,明月坊不是我办的,真的。”
“可所有人都说是你办的。”杜九言道:“你觉得他们都在冤枉你吗?”
怀王一怔,接着摇头,“我真的没有,我是无辜的。墨兮了解我的,我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是他办的。”门外,怀王妃进来。
她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人很清瘦,穿着一件素白的衣服,脂粉未施。第一眼看去,还以为她在孝期,为哪位长辈守孝。
“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怀王妃站在门口,看着桂王,“墨兮,眼前的怀王,早就不是你认识的哥哥了。”
“这几年他性情大变,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杜九言扬眉打量着怀王妃。
“阿楠,你不要胡说。”怀王道:“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有什么后果吗?”
“我们全家人都要丢命的!”怀王吼道。
怀王妃忽然给桂王跪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直挺了腰杆,和桂王道:“我和怀王有一子一女,女儿今年七岁,儿子五岁。”
“稚子无辜,请王爷饶他们一命。”
“其他的人,”怀王妃看怀王,目光里是嘲讽和冷漠,“能杀的,就都杀了吧!”
“千刀万剐,一刀刀凌迟都可以。”
怀王妃说完,起身冲着桂王行了礼,转身欲走,忽然杜九言出声道:“王妃娘娘稍等。”
“杜先生,有何吩咐?”怀王妃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拱了拱手,“吩咐不敢担。我只想问王妃娘娘,怀王爷什么时候开始服用五石散的?”
“你看出来了?”怀王妃无奈地笑着道:“难怪人人都说杜先生厉害,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他服用这个药,大概是从五年前。他有一段时间手臂钻心疼痛,每每疼起来都生不如死。大夫开了许多的药剂,也试过很多的方子。”
“可是都无济于事。后来,来一个云游的道士,见他疼的痛苦,就给了他一方药。”
“他每次疼起来,都要吃一点。那药吃了以后,就不疼了。”
“都知道这不是好东西,可是他疼的那么厉害,我就没有拦着他。却没有想到,半年后他的手臂已不再疼了,可他却再也离不开这药了。”
“他的性格开始阴晴不定,有时候暴跳如雷,有时候冷若冰霜。”
杜九言微微颔首,道:“这种药,不但使人性情大变,还会让人变的迟钝,蠢笨!”
“是啊,”怀王妃道:“不但蠢,还残忍!”
“杀了吧,有的人活着已毫无意义了。”话落,她拂开袖子渐行渐远。
杜九言回头看着怀王。
“怀王爷。”杜九言将门关上,坐在怀王面前,“你有没有想过,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有人故意引着你的?”
怀王浑浑噩噩,闻言眉睫动了一下,睁开眼看着她,目光露出一丝清明,像溺水的人拼命去打破水面的屏障,想要冲出来,“引导我,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