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有人喊道:“人来了。”
梅中平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中等,嘴唇薄薄的,左边嘴角边有颗痣。
“梅先生,您一定要赢啊,为我们男人争面子。”
“绝对不能让她们赢了。”
“对,什么女子权益,简直就是跳梁小丑,荒谬至极。”
梅中平含笑拱手,并没有表态,步伐轻盈地进了府衙。
杜九言站在中堂,也朝梅中平看来。她没见过这位讼师,但听说是牧琰的学生。
从申道儒离开时牧琰的态度可见道,在燕京不存在师生情。还不如西南,至少在西南大家还是尊师重道的。
“杜先生,”梅中平和吴典寅行礼,又转道来和杜九言行礼,“能和杜先生同堂辩讼,实在是荣幸。”
杜九言穿着讼师服,但是叶柔帮她改过了,中间收腰下面是裙子,虽和原来的区别不算很大,但和梅中平一对比,就知道她是这一件女式的袍子。
梅中平第一次看见,目光眯了眯。谁能想得到,有一天他们讼师站在公堂,会和女人辩讼呢?
作为讼师的杜九言的能力,无可诟病。可到底是女人……
杜九言抚了抚自己的裙子,含笑道:“彼此彼此!”
鼓声响起,大堂内外都安静下来,门外,柴太太几个人靠门边站着,她们一早就来站着最好的位置。
“升堂。”吴典寅敲了惊堂木,道:“进榜胡同的人命案,今日正式开堂。”
“原告以及原告讼师可在。”
庄应从门外弓着腰进来,跪地叩拜道:“小民庄应,叩见大人。”
“你所告是何?”
庄应呈上自己的诉状,喊道:“小民乃死者袁义朋友,前些日子得知他突然猝死,我万分悲痛惋惜,可事后小民又觉得事情蹊跷。袁义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猝死,于是小民去保障堂找袁义发妻质问,不成想她吞吞吐吐,一副心虚的样子。”
“小民更加认定袁义的死另有内情。所以,就请人代写了诉状,请燕京讼行的梅先生出面,替好友袁义辩讼,还袁义一个公正,杀人者偿命……”说着,一双眼睛愤怒地盯着杜九言,“而包庇合谋者,也决不能轻饶宽恕!”
说完,庄应磕头,“请青天老爷秉公办理,给袁义做主,还袁义公正。”
他一头的汗,这话背了三四天了,临了上堂前,申道儒还逼着他演练了一遍。
还好,他按质按量的完成,没有漏字少字打磕巴。
杜九言听着,由衷地赞赏道:“庄相公背的很溜,这个案子你告的很诚恳了。”她说着,目光朝外投去,就看到申道儒一身灰色的袍子淹没在人群中。
她冲着对方一挑眉。
申道儒也淡淡然冲她略拱了手,兴致盎然地听着。
“既如此,原告讼师呈堂辩讼吧。”吴典寅道。
梅中平拱手应是,上前来行礼,道:“在下燕京讼行梅中平。”他顿了顿道:“死者袁义,山西大同人氏,两年前和妻子谈氏一起上京做事,在进榜胡同赁了一个宅子,袁义在外做泥瓦工,谈氏在家,夫妻二人虽膝下无子,可夫妻恩爱,日子尚可。”
“上月十四,袁义下午在外做工,与雇主马富裕因同乡相见欢喜,多吃了几杯酒后回到家中,直接去厨房拿着菜刀,将惺忪的谈氏追至门外,扬言要杀了谈氏。”
“正好,桂王爷和王妃出现在巷子里,桂王妃娘娘自然就是眼前的杜九言杜先生。”
“二人出手相救,王爷更是一脚踢翻了袁义,袁义醉酒到底不起,三人将他扶到堂屋的椅子上休憩。并将谈氏带回女子权益保障堂安置。”
“此事在女子权益保障堂的管辖之内,本无可厚非。所以,第二日一早,保障堂在会长柴太太的带领下,几位太太登门去找袁义,但却发现,此时的袁义,已浑身冰冷,早就死了。”
“保障堂报官,官府遣人去查案,王妃杜九言也在参与其中,经过仵作重重查验,得了袁义乃猝死的结论。”
“谈氏依旧安置在保障堂,案子便以袁义酒后猝死的死因落定,案情告一段落。”
梅中平说着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四周的人,大声道:“在保障堂的保护之下,作为死者遗孀的谈氏,得到了众多的同情和帮助。”
“在几日后,她要求扶灵回家安葬袁义,保障堂所有人,亲自将她送到城门,直到谈氏走远,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通过这一次,保障堂声名鹊起,所有人都对保障堂推崇有嘉,认为他们公正,大义,为京中所有受苦受难的女子主持公道,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维护她们应得的权益。”
“但是,令人咋舌的是,谈氏在离京以后,并没有如她所说那样,扶灵回大同安葬亡夫,而是将他带到怀柔的山里,随地挖了一个坑,准备就地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