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刻关注着蒙老爷子,却见蒙老爷子忽然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浓郁的米香便钻进了鼻腔。
大米似乎一直都被认作是菜色的陪衬,很难说有什么特殊可言,但这波香气却硬生生在一堆争奇斗艳的菜品中脱颖而出,叫人无意识地对它生出期待。
服务员把巨大的煲仔锅放上餐桌,浓郁的米香混合着烧腊肉类的香气恨不能飘散出十里地。
高主编这一顿吃了不少东西,此时望着主食,竟咽了下唾沫,起身一看,莹润的米饭里嵌了只蟹,外围错落地码放着薄而油亮的切片烧腊,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蒙老先生却瞬间看出了门道:“这锅饭用的不只是丝苗米吧?”
跟出来的厨师小心翼翼地点头:“是的,金主管还加了珍珠新米,从北方空运来的,据说十月刚刚收割。”
他说着,顶着被蒙老先生观看的压力端来酱汁,仔仔细细地倒在了米面上。
锅还热着,底部传来刺啦刺啦的声响,被炙烤着的米香混合着酱汁的气息,简直妙不可言。
高主编有些坐不住,探头看他拌饭,雪白的米饭被他慢慢搅拌成了包裹酱汁的棕黄色,底部薄而精致的锅巴轻轻一铲,就酥脆地被他敲碎。
高主编端着碗想请服务生帮忙盛一碗,却被对方拒绝:“您别急,还没弄完呢。”
这不已经齐活儿了吗?
他正不解,就见小厨师回首战战兢兢地请求:“沈,沈先生。您可以把蟹糊给我了。”
身后伸出一只手,精致的西装外套衣袖随着动作露出手腕,从指尖到腕骨无处不带着养尊处优的味道。
手腕上还带了只银色的表,眼熟,瑞士机械,价值不菲,至少高主编自己奋斗到退休之前应该都是买不起的。
这戴着不菲腕表又养尊处优的手上……端了个碗。
高主编抬头一看,差点没昏过去,兔子似的跳了起来:“沈沈沈沈沈总!”
沈启明看着被小厨师接去的小碗,里面的蟹糊金灿灿油亮亮。
他又看着小厨师将蟹糊倒进煲仔锅里,软糯的米饭混合着酥脆锅巴,拌得香气四溢,粒粒分明。
沈启明平静地看着说:“慢用。”
高主编不知怎么哆嗦了下,不敢动作,蒙老先生眼睛里却只有吃的,立即不客气地吃了一口。
负责口感的珍珠米和负责香味的丝苗香米合作得亲密无间,烧腊历久弥新,咸香的酱汁和鲜甜的蟹糊包裹着它们,为本就无可挑剔的一切蒙上了更加美妙的滋味。
蒙老爷子脸颊上嘟嘟的肉嚼得直颤,严肃地点评:“好!火候好,味道也好!”
沈启明沉默地将视线从煲仔锅转移到他肥硕的身体上,打量片刻,垂首看向坐在老爷子身边的年轻男孩:“他血糖正常?”
那年轻男孩愣了愣,立刻想起什么,跳起来开始劝蒙老先生:“爷爷,您别忘了自己的三高,控制一下,吃半碗就够了!”
蒙老先生:“????”
——
沈启明回到后厨,厨房里还弥漫着煲仔饭绕梁不散的香气。
宴会上完主食差不多也就快要结束,金窈窕踱着步检查剩余的食材,看到他,问:“回来了?”
沈启明点了点头,乖乖站着看她,眼睛大而专注,像是在等活儿干。
金窈窕叹了口气:“没活儿干了,沈总。”
又问:“你吃饭了没?”
沈启明摇摇头:“没有。”
他一下班就过来了。
他今天过来帮忙,怎么着也得招待一下,金窈窕拨弄了下料理台上的材料,问:“煲仔饭吃不吃?”
沈启明点点头:“吃。”
金窈窕刚拿起腊肠,金父就看不下去地跑进厨房,边走边说:“小沈忙活一晚上了,哪能就给他做个煲仔饭。”
他觉得这样失礼,却又心疼女儿,思考片刻后索性自己挽袖:“还是我来做吧。”
对上女儿的眼神,他笑着比划:“就一次,我吃得消,你今天也累了,跟小沈一起歇着吧。”
金窈窕对上父亲明显带着心疼的眼神,片刻后无奈地点点头:“好吧,少做几个,我下午吃过龙虾泡饭了,不太饿,您做沈总吃的分量就可以了。”
金父点点头,一时技痒,转向沈启明:“小沈,叔叔今天给你露一手。”
沈启明:“……谢谢。”
金父:“端了那么多菜,哪能就叫你吃煲仔饭呢?”
沈启明:“……”
——
这一年的铭德周年庆宴会结束得堪称完美。
场面盛大,宾主尽欢,受尽瞩目的蒙老先生全程没有吝惜夸奖,各大媒体心满意足地带着拍摄到的照片收工返程,可想而知后续的报道将会来得多么密集。
金窈窕站在自家阳台朝外眺望,临江市的深夜,星群模糊而稀少,附近还亮着灯的屋子已经很少了。
她像是个刚下战场的将军,回忆着今天酣畅淋漓的战斗。
手机上,媒体的新闻还没来得及出,但临江市民们自发的宣传已经颇为可观。
搜索“铭德”这两个字,无数人都在热切讨论着各家铭德大院顾客盈门的盛况,至于沐合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