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窈窕珍馐 缘何故 2593 字 15天前

汪盛刀工练得很不错,成品拍匀淀粉后滑入油锅,刺啦一声,煎炸的香气立马发散开来。

他今天做了很多菜,完成得都十分不错,金窈窕看得满意。

她厨艺虽好,却也无法看顾铭德旗下所有的店,未来各家分店早晚是要交给自己信得过的手下人的。屠师父这人脾气不好,可能正是因此,手底下带出来的徒弟基本功都非常扎实,稍经训练,日后都是能替她扛起重任的技术帮手。

上次公司几个高管和厨师跟着三叔离开之后,她就想过未来如何留住技术人才的问题。

一家餐厅的灵魂无疑凝聚在口味上,她想把铭德做大,不可能一辈子藏私,那么当未来如同汪盛这样的年轻人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她又该用什么办法保证这些人在技艺有成后依然甘愿不走呢?

把期待寄托在别人的良心上就太天真了,这世上谁不为名利奔忙?

汪盛在她的注视下提着鲑鱼的鱼头和鱼尾小心翼翼煎炸,生怕出错,鱼骨被高温定型出了漂亮的形状,他可算松了口气,夹起酥脆的鱼骨装盘。

金窈窕闻着鱼骨的焦香,忽然开口:“做的不错,你进度最快,等隐宴的分店铺开以后,未来一店就交给你管,公司会给你一店百分之五的股权。”

屠师父听到这话,一下抬起头来,附近他其他几个徒弟也投来打量。

汪盛有点不知所措地拎着筷子:“金……金总监?”

金窈窕顶着众人的目光,平静地宣布出自己跟父亲商议后得出的结论:“不止汪盛,你们大家也是,未来铭德的店会越来越多,每家店都需要有人坐镇。以后铭德各家餐厅的主厨,公司都会拿出这家分店百分之五的股份分红作为酬劳,总不能让你们永远靠工资吃饭。”

后厨一时寂静得落针可闻,但很明显的,包括汪盛在内的所有人瞳孔深处都燃起了光。

他们还年轻,来跟屠师父学手艺,早早就做好了未来给师父当苦力的准备,暂时都没想到关于未来这个话题,人生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似的。

听说被金老三带去了程家的那几个师兄,程家给他们开了远远高过铭德待遇的薪水,说实话,那个数字在场这些没有离开的人得知以后并不是一点都不心动。

只是出于道德感之类的因素,才支撑着他们不去多想而已。

现在金总监却告诉他们,未来的他们,说不定各个都有机会成为铭德旗下餐厅的股东!

那日后岂不是负责的餐厅经营得越好,他们就能得到越多的酬劳?

这个信号仿佛成为了一炷漆黑中亮起的烛火,照出了前方他们以往从未发现到的路。

屠师父的两根眉毛皱得像坛子里刚捞出来的腌豇豆,调汁的勺子往锅沿一敲:“谁让你搞这个的?是不是谁又叽歪了什么?跟你说你别给他们藏着掖着,只管告诉我,我不一巴掌给他扇锅里炖了!”

他唱起白脸,徒弟们全都脖子一缩,但与此同时,想到金窈窕的话,依旧心头火热,干活儿干得更卖力了。

虽然以前他们态度也很端正,但给别人工作和给自己工作,心态能一样么?

金窈窕看屠师父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屠叔叔,不至于,我和我爸就是觉得你们工作辛苦,不能让你们心寒而已。不止他们,还有您,前段时间我和我爸不是把三叔的股份收来了吗?我打算分出其中的一部分转给您,您这些年带出这么多徒弟,还管着寻香宴,这是您应得的。”

屠师父下意识就拒绝:“我不要!”

他是金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又是老一辈的观念,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了手艺,师父去世后自然而然就为金家卖命。

平心而论,金父这些年对他挺不错的,从没吝啬过工资,他又没什么野望,觉得生活过得去就行,没巴望过那些自己不该要的。

金窈窕却摇头:“屠叔叔,这是我和我爸的心意,给您您就收着吧。其实也不是多么重的股份,以后铭德好起来,您拿分红给家里人买买东西也好。”

屠师父听得愣住,一时口中的推辞竟没能吐露。

他这把年纪了,哪里能没有家室呢,家里老婆孩子儿媳妇孙子七八口人,要说一点也不缺钱,当然是不可能的。

前段时间他打电话骂一个跟着金老三走的徒弟欺师灭祖,那徒弟被骂得不敢回家,电话里也哑口无言,过后却又怯生生打过来说,程家的老板愿意花六位数请他去程家干活儿。

他当时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喷得狗血淋头,挂断电话回家,老妻却来商量,说儿子儿媳在外地上班,现在孩子大了,想为孩子上学买房,这可是一大笔钱。

在后厨里一群徒弟面前骂人都不带卡顿的屠师父,那天听完之后把自己锁屋里抽了整整两包烟,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给徒弟拨回去。

他知道程琛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钱挖他,金家现在在临江支撑艰难,他一走,手底下的徒弟们肯定也会跟着离开不少。不管这些人去哪儿,即便不到程家,金家失去了最重要的技术人员,势必要元气大伤。

他这辈子活得堂堂正正,干不出捅人刀子的事儿来。

如今金窈窕提起家人,他脑子里腾地就闪过了那天老妻坐在客厅,拿计算器加减几个存折余额算得一脸忧愁的模样。

屠师父张了张嘴,往前看去,金窈窕气定神闲地把一烤盘脆皮乳鸽从烤箱里抽出来,半点不跟其他徒弟似的怕他发火。

脆皮乳鸽被烤得油光锃亮,红褐色的外皮跟吹了气似的膨胀光滑,香气一路飘到鼻尖,他哼了一声,老菜梆子似的面孔垂下,拿勺子继续搅合起锅里稠厚的汁水。

望着芡汁的双眼里,暖洋洋的笑意却掩不住地蔓出来。

这丫头。

——

金窈窕把脆皮乳鸽放下,感觉兜里电话在响,脱下隔热手套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蕾秋。

蕾秋领着之前采访过她的那群广电记者等在门口,金窈窕出门去接,有点意外:“蕾姐,你们怎么来了?”

蕾秋笑道:“刚好听说他们要来你们店采访,就顺路一起跟来了。”

金窈窕听得一愣。

铭德的面子也就那样,父亲上次为了周年宴请记者到场,已经用过了一次人情,这回隐宴试营业,餐厅在商场里,势必搞不出上回江滨露天区域人满为患的阵仗,她因此就没想过请记者来助阵。

结果记者自己来了?

而且还是这批广电的老班底,这可跟上次父亲卖人情请来的民生新闻记者不一样。金窈窕看了一下他们手中麦克风的标志,分明是临江本地收视率最高的晚间新闻节目组。

蕾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忽然给这么个命令,不过她对金窈窕的印象十分不错,理所当然地为对方高兴:“本来想下了班再过来的,你叫我一声姐,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捧捧场。”

金窈窕低头朝蕾秋的腿看去,灭绝师太忍不住笑出深深的鱼尾纹:“放心吧你,今天我穿的保暖袜。”

一来一往,金窈窕也笑了,抬手往里一招:“快进来吧。”

店外等位的客人看到进屋一群记者摄像机和话筒上的台标,都是一脸惊讶。

铭德那么牛逼的吗,连临江收视率最高的晚间新闻记者都被吸引来了,全临江的餐厅开业,谁家能有这待遇?